第六十七章 三人行
齐中远果然诡计多端,他并未直接冲到蒙古人的圈子内,而是从袖**出了数枚短箭,打了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
哀嚎声四起,蒙古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身手利落转眼就射死了大半人马,剩下的蒙古人才缓过神來,再顾不得石亨,举着大刀杀了过來。
那个与石亨缠斗在一起的人也忙飞身上马,满面的络腮黑胡子下一张脸皱在一起,两道浓眉下的小眼睛带着怒气,杀气腾腾地冲向了齐中远。
齐中远见状并不恋战,抢了一蒙古人马上的弓箭,翻身上马,打马而走,还不忘回身又射杀了两名壮汉。
领头的蒙古人怒气攻心,大喝一声,领着剩下的十几人追了过去。
真是奇怪,齐中远怎么会孤身一人?他难道沒有带帮手过來?
以青在树上看得起疑,却顾不得这些,她一看四处无人,连忙从树上爬了下來,手忙脚乱的还摔了一跤。
四周的人已经跑光了,以青径直奔向了跪坐在地上的石亨。
石亨用剑支撑着身子,力气已被耗尽,气喘吁吁地看着朝自己跑过來的以青,一双深邃的眼睛充满惊喜:“青儿!你怎么在这?”
“姐夫,姐夫……”以青搀住他的胳膊,手上满是滑腻腻的血迹,心里一疼,泪珠涌了上來,连连道:“姐夫,你要不要紧?伤的重不重?”
石亨微微摇摇头,道:“不打紧。”
“哇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石亨怀中传了出來。
以青一愣,忙探头看过去,石亨未受伤的手居然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斗篷挡住了大半,以青一直沒有发现婴儿的存在。
“姐夫,这是谁的孩子啊?”以青替石亨卸下面具,哗啦啦地放到地面上,问道。
“我们……在杨河口遭到了蒙古人的埋伏,士兵死伤大半,军队被……冲散了,我为了保护宋大人,带人扰乱了……蒙古人的兵力,引了追兵跑到这來了,正巧见蒙古人在……杀百姓,就救下了……这个孩子。”
哦,原來是这样,就说石亨不可能是败军之将啊,若论单打独斗,区区的蒙古勇士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姐夫,你受了伤,咱们先到庙里去。”
以青抬不动他,抬头找那白马,发现那马已经“哒哒哒”地小跑着过來。
“我一直想学驯服它的口哨,却一直沒有学会。它倒是好通灵性,自己就找來了。”
“那是因为它……一直在吃冯大夫的药,才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果然……沒有白费功夫。”
石亨抬头看着白马,又看看以青,两双一样毛嘟嘟的眼睛,都柔顺地盯着自己,刚想笑一笑,却“噗!”地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以青大惊:“姐夫!姐夫!”
她一手环过石亨的肩膀,一手忙擦着他的嘴角:“不是说不要紧么?怎么还吐血了?!”
手滑过他的肩膀时,才发现,石亨的肩胛初插着一支短箭!
又是该死的齐中远。
以青见伤口并不深,按住四周的皮肤,一使劲儿就把短箭拔了出來,这才发现伤口流出來的都是黑血,箭上有毒!
难怪那些蒙古人中了一箭后就倒地不起了。
这可怎么办?
自己手边什么药都沒有啊。
她忙把石亨和他怀里的婴儿放倒在地面上,从白马身上的小包袱里翻出两个药瓶來,倒在手心里闻了闻,是上好的金创药。
想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忙把药粉铺在了那血迹上。
可是解毒怎么办啊?
以青这才想起來自己还有一颗报信烟花,不管能不能引來蒙古人了,按理说,于冕和冯王平就应该在附近的,即使他们不來,十一也应该能看到。
“嗖,,!”地一下,一颗烟花飞上天空,绽放出一朵青色的小花。
那婴儿啼哭不止,喊得以青心慌不已,这孩子不是饿了就是吓着了,以青只能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又将他的手指塞进了他的嘴里,听说,孩子要吃手才有安全感。
那孩子闭着眼睛,呼吸慢慢平稳了下來,终于睡着了。
一个孩子,一个伤员,一匹马,以青守着他们,束手无策。
远远地,來了几个人影。
一个高高的身影冲在最前面:“青妹妹!青妹妹!”
以青精神一振,來得好快!
“于哥哥!”以青不敢高声呼喊,喜上眉梢,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庞,高兴地说道,“师父!十一!你们都來了?太好啦!
冯王平揉了揉脖子,恨恨道:“那个王八蛋在哪儿?居然打晕我第二次!”
“你认出他了?”
“那种阴森森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冯王平气鼓鼓的样子,看着可爱极了。
以青沒空打趣她,忙简单介绍了情况,几人合力将石亨抬进了破庙之中。
冯王平给石亨号脉之后,皱着眉,从带來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來,放入石亨的嘴中,一抬他的下巴,喂了进去。
“师父!这样就沒事儿了吧?姐夫应该沒关系了吧?”以青抱着孩子,急忙道。
“这……”冯王平难得地迟疑着,“这恐怕沒那么简单。我这药虽祛毒保身,却也不是万能,这毒毒性奇怪,我沒有十分的把握,还是要问那下毒人拿解药才行。”
“可是……”齐中远能给自己解药么
“对了,你知道这毒是谁下的么?”冯王平看着以青满面愁容,问道。
“就是……就是打晕你的齐中远。”以青拍着孩子,果然见到冯王平瞪着两只眼睛,气急道:“又是他!”
“齐中远?”一旁的于冕也竖起眉毛问道,“刚刚扛走你的那个人是他?他又要做什么?!”
“这个……”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你啊,他是为了建文帝的宝藏。
以青为难的看着于冕,忽然见到他胸口脏了一块,好似一个脚印:“于哥哥,你刚刚沒受伤吧?”
“我……我怎么可能……咳咳……受伤……”于冕说着咳嗽了起來。
“还嘴硬呢!”冯王平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以青说道:“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小孩儿心性,让他吃药他不肯,若成了内伤,做了病根,可别怪为师沒有提醒过你!”
内伤?
以青一下子想起來,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救治呢!
“师父,师父,你还有治内伤的药么?”
冯王平刚点头,拿出一瓶子來,就被以青拉向满是灰尘的塑像后的石台。
石板一滑,居然露出一个人形來。
冯王平心里猛跳了一跳,故作镇定问道:“丫头,你还真是不闲着啊。不仅捡到了石亨,捡到个孩子,这又是从哪里捡到的鬼啊?”
“不是鬼,不是鬼,”以青连忙解释道,“这是黄实本黄大哥,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黄实本无力笑了笑:“二小姐放心,我还行,死不了。”
冯王平沒再说话,一脸平静地拉过黄实本又脏又黑的手腕,伸出手指,默数着他的脉搏,淡淡对以青道:“他说得沒
错,是死不了,不过,若是不吃我的药,恐怕也活不长。”
黄实本接过冯王平递过來的药丸,看了看,一口塞进嘴里,笑道:“谢啦。”
冯王平又倒出三颗來,毫不避讳地塞进黄实本的脏手里,“每天一颗,保你无虞。不出三日,定能康复。但是,切忌奔波劳碌。”
黄实本狭长的眼睛带着笑,对以青道:“二小姐拜的好师父,好福气。”
以青无心推辞客气,她眼下只觉得乱作一团:石亨中了毒,黄实本受伤,于冕也有伤,冯王平和自己都沒有功夫,只剩下一个十一可以用了。
“十一?”
以青这才注意到十一从进门开始就一句话也沒有说过,这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形精瘦,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正跪在石亨面前,面沉入水。
“属下來迟,请主人责罚。”
“十一,我不是要你带着其他暗哨假装蒙古人來劫亲么?怎么你们未到,真的蒙古人却到了?”以青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她并不傻,已然明白了杨家碰到的蒙古人是真的。
“属下与十三等人潜伏在阳和口附近,准备实施计划时,居然看到了也先的队伍真的杀到了,正好冲散了将军的人马,将军说过,一切以小姐为先,我等怕被明军误会,便脱了蒙古服,一路奔过來,却还是沒有來得及。”
以青听出话里的蹊跷,“阳和口?……你是说,姐夫率领明军出城迎敌了?”
“正是。”
“不对呀,”以青皱眉思索道,“姐夫之前明明告诉我他们要布防,以逸待劳,死守大同的,我一直以为大同陷落,他才会兵败的,怎么可能出城迎敌呢?”
“这……属下也不清楚。”
以青看着十一,还有一个问題想问问他,却看了眼一旁的冯王平,转了话題。
“你手里还有多少人?”
“属下……不知。”十一如实回答,这一场突如其來的遭遇战,明军、蒙古骑兵、杨家的迎亲队伍、还有四周居住的百姓,到处都是人,树林浓密,道路复杂,自己这边总共五个人,都走散了,不知死活,如今自己只找到了冯大夫和于冕,其他人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呢。
“啊?”以青一呆,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主人放心,属下已经沿途留下了特殊记号,若是他们发现了,必然会跟上來。”
以青只好点点头,接下來,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是解了石亨的毒,可是齐中远跑哪里去了?
正想着,十一屏气轻声道:“有人來了,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