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丢了
“怎么了?”石亨注意到以青忽然凝重起來的表情,关心道。
“沒,沒什么,只是走得好累了,还要多久才到啊?”
酒酿丸子?
以青皱着眉头,回忆道,上回自己不是差一点儿吃到么?
不过,可惜,那是齐中远的诱饵。还好,吉人天相,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嗯,快到了。累了的话,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石亨说着,抬头往远处望去,却看到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月华楼”映入眼帘。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來了。
他见以青并沒有注意到远处的招牌,便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往右拐进了一条街道,听以青如梦初醒般问道:“姐夫,走错路了么?”
“嗯,有点儿偏差,不过,还好。”
石亨环着以青的肩膀并沒有放松,脚步却明显加快了许多。
“石后也不在这里,难怪姐夫会迷路。咱们为什么不骑马來呢?或者坐轿子?或者坐马车?”
“你不觉得,今天的天色很好,适宜散步么?”石亨并不正面回答以青的问題,而是手拿扇子扇了一下面前的干燥的空气,浅浅笑道。
散步?
要从城北散步到城南么?
以青耸了耸肩,挤出一个笑容,沒有说话。
石亨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了,便提醒她道:“快到吉时了,咱们得加快速度,若是晚了,來不及赶到,不就白走这一趟了么?”
以青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嗯。咱们去哪儿啊?李铁匠家?还是大哥家?”
“都是一个方向。”石亨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來到了一个街口,那里站着一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传來嗡嗡的说话声。
李铁匠家自己來过的,这里正是。
以青疑惑地看着石亨,怎么?不是应该去大哥住的地方么?
“我在李家旁边给刘阿大买了一处宅子,这样方便他们互相照顾。”石亨指了指前方,对以青解释说。
“姐夫想的好周到。”以青抬头看过去,两个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挂起,此时,日薄西山,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黑压压的云彩布满,昏暗的光线使那红光看起來更加显眼明亮。
“姐夫,为什么沒有喜乐声?”
以青觉得这样的安静,透着一丝诡异,拉着石亨,拨开人群往里走去。
谁知道,李铁匠家的门大开着,地上当中坐着两个人,一个一袭红衣,正无神地坐在地上,肤色略深的脸上,铺着薄薄的脂粉,此刻却被泪水冲出了两道沟壑,总是弯弯笑着的眼睛流露出的绝望和无助,正是李杏花。
另外一个人,是个小姑娘,她正趴在李杏花的怀中,肩膀一抽一抽的,嘤嘤地哭泣着。
地上散落着红枣、瓜子,以青來不及避开它们,“嘎吱嘎吱”几步跑了上去,抓住杏花的肩膀,低声问道:“杏花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个小姑娘从杏花怀里抬起头來,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满脸胡子的陌生男人,吓得停止了哭泣,大叫了起來:“啊!!!你是谁?别碰我姐姐!”
以青看着这个尖叫的小姑娘,原來是杏花的妹妹,桃花。
她止不住桃花的尖叫,只能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缓缓哄道:“嘘!!!桃花乖,哭不好,笑才好,笑一笑,多漂亮。”
桃花蓦地睁大了双眼,这儿歌,是小十哥哥教给自己的,怎么他也会知道?
以青看她安静了下來,刮了一下她塌塌的鼻梁,轻声表扬道:“桃花最乖了。”
这时,杏花好像才反应过來,她看着以青的样子却依旧是呆呆的,淡淡的表情透着决绝:“你是谁?为什么要抓他?”
我?
以青不知道该不该暴露身份,毕竟对她们而言,自己是一个早就死掉的人,贸贸然地说出來,会不会吓坏她们呢?
“我……”以青顿了顿,“我是刘大哥的军队里的朋友,听说他成亲,特意來讨一杯喜酒喝。对了,新郎官呢?”
以青环顾四周,除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沒有发现刘阿大的影子,不禁纳闷。
石亨此时也站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温热地,充满力量。
“哇!!!”杏花突然放声大哭起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走了脸上喜庆的颜色,“他不见了!有人冲到了他家,带走了他,只留下了这个。”
以青接过杏花哆哆嗦嗦递过來的一张纸,张开來看,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冲了上來,脑袋“轰!!”地一声,怎么会这样?
石亨察觉到以青的异常,也拿过來一看,赫然两行字让他的眉毛皱了起來,居然來得这样快?!难道是他们?只是,月华楼……为什么是月华楼?
“欲救刘阿大,明日把朱以青送到城南月华楼。”信纸上的字黑白分明,无可辩驳。
“姐夫,姐夫……”以青哽咽到说不出话來。
怎么会这样?自己,最终还是害了他。
“我们不认识叫朱以青的啊,是不是他们抓错了人?”杏花坐在地上,喃喃说道,“还是,他本來就喜欢上了别人,喜欢那个叫做朱以青的?”
“杏花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以青听到杏花的话,难受到不行,这样的误会对刘阿大不公平,就算能救他回來,两人之间也有了嫌隙,原本单纯的幸福会消失不见的。
李杏花却好像沒有听进去,只是汩汩的流着泪,再发不出声音來。
“杏花姐,”以青握住她粗糙的手,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大哥带回來,你们一定可以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杏花沒有回答她,桃花却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以青朝她笑了笑:“桃花乖,好好照顾姐姐。”
说完,她站起來,对石亨说道:“姐夫,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石亨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以青,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小十哥哥!!!”
“啊?”以青下意识的回头,才意识到不好,被发现了。
却见喊话的桃花,一张脸充满信心的看着自己,大声喊道:“小十哥哥!一定要带刘大哥回來啊!”
“嗯。”以青沒有躲避她的视线,也猜不出她是怎么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事到如今,早点找到刘阿大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人?!”
怔忪间,只听石亨大喊一声,原來,不知在什么时候,远处矮墙上,有一个人影立在上面,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
以青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背着的居然是一袭红衣的人形?
难道是大哥?
以青來不及细看,就见身前的石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踏着矮墙飞身而上。
“哗啦啦!!!”
好像有人往以青身上泼了一盆水,她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头顶的乌云已经低到眼前,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凉凉的雨水毫无预兆的浇了她满头满脸。
雨來得很急,硕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迸起一团团灰尘,眨眼间,就已经汇成了一条条小溪,四散而去,眼前满是水帘,石亨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四周的人群好似也愣了一秒后,才惊呼着往四周奔去,大概都是來喝喜酒的邻居。
以青被雨水淋的睁不开眼睛,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却赫然发现手掌里除了雨水还有几根胡须。
糟糕!
忘记这粘胡子的胶水怕水了!自己脸上的药粉也是,同样怕水!
因为自己是不爱出汗的体质,又从來都是在军营里呆着,还从未遇到这样的变故。
果然,六月天,娃娃脸呢,说变就变。虽然现在是五月初五,却是按照阴历來算的,搁在现代,应该已经是六月份了。
趁沒被别人瞧见,还是先进李铁匠家里避避雨吧,况且,石亨沒了踪影,不管他追不追的到那人,都要回來这边找自己。
來不及再多想,以青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越來越痒,胡子松动的迹象也越來越明显,便随着众人拔脚就跑。
“去哪儿?”
以青感觉到被人抓住了手臂,一声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來。
胳膊上像是被钳子夹住一样,以青吃痛,便回头看那人,是一张陌生的脸,平淡无奇的样貌,瘦小的身材,定定的看着自己。
以青用力甩了甩胳膊,沉声道:“你是谁?认错人了吧?”
“呵呵,我是谁?”那人邪魅一笑,居然为平凡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光彩,“不久前咱们不是还见过么?”
以青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了此人一番,确定自己并沒有见过他,但是这人看起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不禁警觉起來,沒被抓着的那只手往怀中探去,脸上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沒见过阁下,这位兄台怕是认错人了吧?”
“嘶……”以青话音刚落,就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呼。
那样的钝痛就是从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传过來的,原來那个奇怪的陌生人无声无息的抓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低笑道:“揣着什么?又是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么?”
这样熟稔的口吻让以青不由睁大双眼,也无暇顾及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是多么暧昧,看起來,她好像整个被这个人抱在怀中一样。
“你到底是谁?你我无冤无仇,放手!”以青此刻动弹不得,急吼吼地说道。
“我是谁?朱儿小姐还真是健忘呢!”
朱二小姐?
以青只觉得后背的毛孔都张了起來,身体也瑟瑟发抖,并不是因为兜头而下的雨水,而是这样一声称呼。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叫自己。
“他很快回來,你赶快放了我,要不然……”以青头脑虽然乱着,但是依然想拖延一下时间,好歹为自己争取下逃跑的机会啊。
“嗯?不然怎样?呵!他恐怕回不來了。”
以青心惊,看來石亨中了圈套了,这可怎么办?
沒等她想到办法,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