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教授

  这几天位于德国的这座大型基地附近地区一直在下着细雨,而今天虽然头顶依旧笼罩着看不见边际的灰白云层,但根据气象分析,已经不会再有雨滴降下。

  降雨过后,这种有着黯淡阳光的糟糕阴天令人颇感阴郁沉闷,同时也为即将对寂静进行解剖研究的“教授”心中敷上一层浓厚的阴霾。

  该名不幸的寂静是在洛杉矶某间破旧的出租屋里被抓到的,当军方人员和教授以及几名学者一同破门而入时,这位寂静正点着手中的美刀,那是他借着自身能力从银行抢的。

  被团团围住的寂静立即想要依靠自己那不可思议的能力逃跑,但在教授的帮助下,军方很快便活捉了他,并迅速送往位于纽约的科研基地,准备进行详细研究。

  这两天教授已经和几位学者助手一起,将寂静的各种外在表现和血液研究尽数完成,实验结果令众人极为困惑,如果除去寂静已知的诡异能力,其表现和普通人类完全一致。

  对超自然现象的直接研究,本该是激动人心并带着一丝敬畏与恐惧。

  但此刻,在这黯淡的阳光中,缓步向实验室走去的教授心中,却只有极度的疑问与惶恐,并在这该死的天气中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教授的潜意识逼迫自己认为这些都只是巧合,或许实验数据出了什么错误也说不定...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就这么天真的安于这种解释,不去产生某些疯狂可怕的联想,只是教授健全的理智尚且无法将那些念头清晰的构想出来。

  在走进实验室的门前,教授透过洁白走廊那唯一的一扇窗户,再次看向头顶充满着不详与险恶意味的灰白云层。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收回视线,定了定神,推门进入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纯白实验室,心情复杂的看向那具躺在试验台上的寂静尸体。

  先前的实验都有几名学者作为他的助手,但今天,教授特意阻止了这些热情的年轻人前来围观解剖过程,没有说原因,他几乎是怒吼着驱赶了他们。

  这实在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教授顾不了维持自己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这两天他活在惶恐以及一种诡异的兴奋中,未知的面貌将被他亲手揭开,神秘的远古生物将被彻底剖析。

  在经过步骤繁多的准备后,教授戴着白色的手套,拿起在实验室冷光下泛着寒意的解剖刀,看向寂静那张诡异扭曲的头颅。

  盯着这张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面孔,教授突然感到一种疯狂的,意味深长的恶意,这股诡异的恶意诞生出的古怪压迫感令他想要呕吐。

  教授颤抖着想要握紧手中的解剖刀,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中生出一丝退缩的想法,他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跃,额头冒出冷汗...教授被一种潜意识故意营造的恐怖氛围裹挟住,并开始对寂静尸体下隐藏的无数未知感到畏惧与厌恶。

  这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情绪风暴一定能将任何精神敏感或心理脆弱的人逼疯,但教授仅仅只是沉沦了一会,便又重新握住那开始变得温热的解剖刀,来到实验台前,看向上面那具不断散发出邪恶不详气息的可憎尸体。

  为了所有值得敬佩的人类,他没有办法继续沉默下去,即使这么做会让自己直面那最可怖也最无可名状的东西。

  教授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在就要碰到寂静那张扭曲的面孔上时,一股剧烈到有着疯狂意味的勇气突然在他的心里爆发,如同井喷一般搅碎了所有的惶恐不安,教授的眼神开始令人畏惧的狂热起来,并伴随着一种阴狠与骄傲,躁动与兴奋。

  这些诡异的情绪驱使他迅速的将解剖刀摆到合适的位置,在寂静的脸上精准的划下一道完美的口子。

  教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首先在寂静的脸上动刀,或许是因为自己被那股情绪冲昏了头脑,或许是因为那可憎的容貌令自己厌恶无比,又或许是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微小因素...但当那道伤口出现的时候,一切都不可逆转的发生了。

  教授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的胡乱飞行,这阵剧烈的耳鸣令他极其恶心想吐,但他还是忍住了,并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教授闻到了一种味道,那是一股强烈刺鼻的硫磺味,强烈到教授甚至可以用舌头尝到这种味道,这来自地狱的反人类的恶心味道终于还是令他干呕起来。

  在极力平静心神后,教授坐起身,那股味道被厚实的特制口罩阻挡在外,抱着一种厌恶与奇怪的兴奋,他再次来到实验台前,极其不安的看向那道伤口。

  实验室的光照并不强烈,那道口子又不是很大,因此教授只能从中见到黑色的阴影。

  没有鲜血流出。

  不知为什么,这个现象令教授感到无比欣喜,心里的阴霾甚至都散去不少,他忍不住轻轻扬起嘴角,带着巨大的兴奋与期待,以及所剩无几的不安,拿起重新变得冰冷的解剖刀,扩展了伤口的大小。

  鲍勃·莫里斯的脸出现在教授充满血丝的双眼中,这是个年轻的,有着一头棕发的白人男子。

  透过散发出诡异气味的头套,教授可以清晰看见这个年轻人脸上的雀斑,以及那张人类的面孔。

  打破疑虑的最好方法便是赤裸裸的事实,教授的身躯在颤抖,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冰冷的实验室地板上,一股冲动不可阻挡的涌上心头,在沉默过后,他惊呼着抱住头,感觉到极度的委屈与无助。

  教授感觉身边的所有东西全都显得无以伦比的巨大与厚重,一连串难以捉摸的情绪、记忆与印象形成的令人困惑到绝望的混乱吞噬了他残存的理智。

  教授在实验室纯白的冷光下扭曲着自己的身形,沉浸在这种悲痛,极度困惑以及仿佛被摄住灵魂的恐惧中,他看向用激光永久性的刻印在自己瞳孔上的寂静虚影,最后使出力气,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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