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守夜人

  “我建议你到街对面去看看。”阮瞻道,“我把小夏送回家,然后就过来。”

  包大同点了点头。

  他和阮瞻虽然时常斗嘴,不过却是过命的交情,这些事用不着婆婆妈妈的道谢。

  他现在的难题是怎么才能把花蕾找回来,同进要再去一个地方调查一下。还有,那个帮花蕾补车胎的黑衣人一直没有出现,他是什么来路?是他要娶花蕾做新娘,还是另有其“鬼”?但是不管新郎是不是黑衣人,至少这事的操办上,高媒婆和那一家子脱不了干系。

  但现在,花蕾还活着吗?

  不焦心是不可能的,可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然花蕾更没有活路。他大致对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有了个推测,现在需一些证据来证实,然后不出意外的,就是大打一架。

  为女人打架,他不是第一次,但为女人和邪物斗法,这回是第二次。但愿,花蕾不要像小棠……那是他一辈子也无法面对的痛与遗憾。

  慢慢走到街对面,看到不远处白花花的一片,在一棵高大树木的树窝里有一团烂纸,似乎是被风吹进去的,纸间裹着枯枝败叶,散发着微弱的、秽物特有的恶气和邪气。

  他蹲下去翻看,渐渐拼接出一个残破的纸人形状,还有一小角碎而夹杂其中,而不远处,有一块地面更是奇怪。

  深秋时分,落叶遍地,唯有那块三、四平米见方的地面相对干净似乎曾经起过一阵旋风,把枯枝落叶都吹到了四周,可这世上哪有自然旋风是这样的,除非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制造出来的。再仔细观察一下空地边缘的枯叶,发现有被碾压过的痕迹,这证明发生过激烈的打斗,而且不像是发生在人类之间。

  包大同回身看看那个残破的纸人,又看看奇怪的空地和其边缘的枯叶,长眉一挑,心中了然。

  花蕾是被纸人和控制纸人的幕后黑手引诱了,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幻象,所以不顾游牧之神他的警告跑到街上。而当时,肯定还有一个与幕后黑手作对的力量存在。

  想到这作,他把碎布放在裤袋内,半转过身看了看杂志社旁边的那栋小洋楼。

  那是一间小贸易公司,不是普通的住户,公司中有一个看门人,外号叫钱老头,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概是闲极无聊,特别喜欢从阁楼上往外看,还配备了高倍望远镜,以前因为偷窥另一栋住房的居民而被打上门过,不过这钱老头似乎并没有改变这个恶习,因为他曾经看到过阁楼顶上的镜头反光。

  那么,这边发生的事,钱老头会不会看到?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立即大步走到贸易公司门口,毫不客气的按响了门铃。钱老头做的是守夜兼杂役的工作,等员工们来上班,他分好报纸、邮件、订好早、午餐就没事了,白天基本上是在睡觉。

  半天没人来应,可是这却证明钱老头看到什么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对于这间贸易公司的守夜人来讲,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不可能睡着。再过半个小时,送牛奶的、送晨报的、送餐公司来取订单的、保洁公司来做卫生的人就会陆续出现,他一天中工作最忙碌的时段就是在这个时候,装作听不到显然是欲盖弥彰。

  他是怕再被人说成偷窥狂,还是真的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呢?

  包大同没有时间慢慢来,干脆抬手甩一个电火花,蓝色电光在阁楼的窗玻璃外划过,他听到一声压抑的惊呼响起。

  果然,钱老头在,而且醒着。

  舀出衣袋中的万能钥匙,凭借着高超的开锁技巧,包大同几下就闯进了房子,才踏上两阶楼梯,就看到钱老头慌慌张张的跑下来,衣着整齐得很,脸上也没有才睡醒的人特有的惺松感。

  “包先生,你你你,怎么拧门撬锁,跑到人家公司里来?快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他白着脸叫。

  “我我我有事问你。”包大同反手一挥,大门无风自关,发出震天响的咣当声,差点摔散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他不打自招。

  “没看到?好吧,有什么找上门,生死自负。”包大同微笑一笑,尽量摆出最阴森可怕的表情。

  这间贸易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办灵异杂志的,他也给这里的可爱妹妹们算过命,看过手相,有的也摸过骨。上个月他还给公司的刘老板讲过几个亲身经历的故事,顺手折腾出了一些诡异的动静,让刘老板再不敢不遵守劳动法,强迫员工加班而不给加班费。

  甚至刘老板最后还重新装修了这房子,免得整条街就数这栋楼破烂,影响市容,正好也改善一下员工的工作环境。

  其实这一带的人都传说他是能通鬼神的神棍,男人们不敢招惹他,孩子们和老人见了他绕着走,狗见了他不叫,只有女孩子们觉得他神秘、危险、又帅得要命,成天围着他转。

  他不想以灵能和道术吓唬正常人的,可现在为了救游牧花蕾,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而钱老头自然知道不能招惹他,他的这番话也自然让钱老头瞬间出了一身白毛汗。

  “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他抹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看到我家花骨朵了?”包大同步步紧逼。

  他只是猜测,没想到事实却正是如此。钱老头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事会招来杀身之祸,连忙道:“就是只看到了花小姐,她在这大冷天穿着一条红裙子,跑到街对面去转悠。也不知是哪缺德带冒烟的,丢在对面树下一个纸人,怪瘮人的。花小姐大概是在屋里正换衣服时看到这东西,感觉恶心,想要扔到垃圾箱里吧。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他脸白了,因为他没法形容那纸人怎么会在地下滚啊滚的,好像和隐形人打架似的,最后成了烂纸片。

  不过不好说也得说,因为隔壁洋楼的包先生平时温和可亲的人,今天却可怕的要命,害他一点谎也不敢撒,硬着头皮描述了一遍那可怕场景。

  包大同认真听着,心里转了好几道弯。

  花蕾是在杂志社暂住的,是他陪她到家里取了些衣物来,他记得很清楚,并没有一条红裙子。那这裙子哪来的?再想到那个绳套和红面纱,那张老式的白纸婚书,还有邪物不能进入杂志社的情况,答案再明显不过——是有人送来的,是那个想当新郎的家伙派人冒充快递公司送来的。

  所以花蕾才没有提防,而这个纸人一定是制造了幻象,引诱她跑了出来。钱老头所说的话有一定的猜测成分,不过所看到的一定是事实了。幕后新郎以一个纸人可以制造幻象,骗过部分人,说明他的能力真的是非常非常强。

  可是做得多,留下的线索也多,现在游牧之神他差不多可以断定新郎是谁了,只是差一点最后的确定,而且要先找到花蕾才好动手灭了那妖邪。

  “包先生……那脏东西——不会找上我吧?”钱老头无意中看到的事情让他惊吓了一晚上,一直也不敢从房间内出来,本想假装不知情的,但现在被逼问了出来,眼见包大同又皱眉不语,更是害怕。

  “后来怎样?”包大同再问。

  “花小姐向南边走了,一直半抬着头,还伸着手,像要抓什么。中间——中间还有几分钟不停的又踢又打,像……像中邪!”

  包大同眉头皱紧。

  怎么?她在挣扎?听钱老头的意思,她好像被什么迷了。而如果这一切和高媒婆,还有那一家子吊死鬼有关,考虑到绳套之类的东西,再考虑到她被迷时的动作,就可以断定是吊死鬼在作祟。她一定是从绳套的这边看到了一些幻象,一些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然后也想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去。

  这是吊死鬼迷人的最基本手段,再想想,当时他看到那个住在地下室的女人曾经背着个盒子出去过三个小时,如果是她冒充快递公司的人员……

  “你看到这些事情,大约是在什么时间?”

  “晚饭后,但不是很晚。可是天一擦黑,咱们这条路就没什么人了,尤其是快冬天了,所以……”

  “之前有过人送邮件到杂志社吗?别说你没看到。”包大同看钱老头眼神闪烁,冷冷的提醒。

  钱老头被逼无奈,点了点头,“有个女的送过快递,像是外地人,腿脚有点不利落似的,后来又有个讨厌的孩子去敲你们那儿的门,不过花小姐好像没开,那死小孩就跑走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虽然动机不怎么清楚,但诱惑花蕾的执行人就是那一家子吊死鬼没错,而高媒婆就是帮凶。只是高媒婆也许是为了某些利益,或者是被胁迫而已。

  包大同转身欲走,钱老头却一把拉住他,“包先生,包大师,我要怎么办?”

  “不要对任何人说就不会有事。”包大同甩下这句话,匆匆走了,出门时差点撞到了清洁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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