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市委书记的指示
李海涛胆子真够大,既然让领导等着他。一般来说,下级与上级会面,都是下级提前到达,做好准备工作,然后,等着领导到来。这一点,并非李海涛不懂,要是他不懂的话,也不会做到今天A市党政办公室主任这个显赫的位置。今天情况特殊,特殊的情况,当然就只能特殊处
就像杨继和一样,要是放在以前,他老人家遇到这种情况,他早就吼起来了,他总是说:“你们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人影?”骂了还不上算,等星期一开集体会时,他还会指桑骂槐的批评一翻,那时,他会说:“某些人啊,实在不像话,九点开会十点到,这样懒散的人,还干什么工作,不如回家抱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算了。”虽没指名道姓,但谁人不知杨继和骂谁?被骂者脸红筋胀,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所以,A市机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缺张万强的班,不缺杨继和的会,这深刻的反映出两位领导的处事风格。
并非李海涛自以为抓住了领导的把柄,他就可以自以为是,飘飘然起来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也没那样的胆子。说实话,这个年代,消失个把人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弄出个车祸什么的,你的小命就呜呼哀哉了。李海涛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压根就没有威胁领导的味道,他从来都是唯领导是从的人,况且领导还是他亲如再生父母的张万强。
李海涛之所以跟杨继和会面迟到,有着根本原因的。他遵照杨继和的指示,暗中去煤矿做了调查,返回来后,又去调查了那几个知情的民工,把情况搞清楚后,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李海涛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张万强的办公室。把情况如实报告给张万强,这是张万强对他的要求,同时,这也是作为一个忠实下属应该做的。
杨继和走后,张万强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过。张万强有个习惯,每天都要等机关的人走光了,他才动身,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为党工作要竭尽全力,绝不能马虎了事。
今天,张万强依旧像往常一样,12点多了还没有走。没有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要遵守他那个冠冕堂皇的原则,他是在等李海涛。刚才,李海涛打来电话说,他马上过来汇报工作。于是,张万强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是他今早抽的第17根烟了。
张万强是很少抽烟的,以前只是心烦时偶尔抽上支。只有遇到特别重大的事情时,他才会一支接一支的抽。
这一点,李海涛主任最为清楚。
去年,A市第一中学发生集体中毒事情,举国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张万强作为A市的第一把手,各方面的压力向他纷至沓来,弄得他吃不香睡不宁。那段时间,张万强就是依赖那袅袅的青烟度过的。每天,张万强都要抽大量的烟,一只接一只,直到抽得口干舌燥,依旧不肯罢休。那样子,就像战场上打得眼红的士兵,不拼个你死我活,那是不肯罢休的。李海涛看着心疼,每次张万强这样狠命地抽烟时,他就会安慰张万强说:“张书记,你还是别抽了,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A市可怎么办?没有趟不过的河,没有走不过的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一天!”看李海涛说话的样子,好像A市缺了张万强就要荡然无存了,把张万强摆在了何等重要的位置。也许是应了李海涛的吉言,后来果然风平浪静了。风平浪静了,张万强的烟也戛然而止了,他还不无揶揄地说:“我抽了那么多的烟,为国家上了那么多的税,也算是为国家作了一份贡献。”其实,狗屁!谁不知道,他抽的烟是财政的钱买的,只不过多消耗了一些纳税人的钱而已。
今天,李海涛走进张万强办公室,又见张万强狠命的抽烟,一支接一支,把偌大的办公室抽得烟雾缭绕,浓浓的烟雾从敞开的门窗争先恐后,浩浩浩荡荡地奔腾而去。
李海涛是不抽烟的,他禁不住被烟呛得咳了几声,要不是他拼命压住的话,恐怕要一直咳个不停。
张万强坐在办公桌旁,手肘拄在办公桌上,眼睛渺茫地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那张曾经红光满面的脸,如今布上了一层灰尘,像是一张很久没有擦拭的办公桌,上面落满了灰尘。脸色憔悴,充满了疲惫。看得出来,张万强为了这件事,是何等着急。
李海涛看着疲惫不堪的张万强,他的心又一次痛了,他走上前去,看着张万强,眼泪刷刷的就下来了,哽咽着说:“张书记,你别抽了好不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这么大的A市可怎么办啊!”李海涛又是老生常谈,这老生常谈却能牵动张万强的心,这话果真让张万强的心颤动了一下,他内心深处充满了感动。在这样的艰难时刻,他多么希望有这样忠实于自己的下属,跟自己一起并肩战斗啊!
张万强把眼光从窗子外边移回来,放在李海涛身上,他笑了笑,示意李海涛坐下,笑着说:“小李,来啦。”这下,张万强倒是显得挺安然,他似乎不想让下属看出他那颗焦虑不安的心。
“是,张书记。”李海涛在张万强对面坐了下来,满脸呈现出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与爱戴,并非是下属对上司应有的礼节。
“事情怎么样了?”张万强笑了笑,显得挺和蔼,就像父亲对自己的孩子说话一样。
李海涛就把情况向张万强作了汇报,他汇报得特别详细,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未放过。李海涛汇报完后,张万强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明对李海涛的工作挺满意。接着,张万强向李海涛作了指示:“小李,你一定要配合好杨副市长的工作,你们一起讨论出一个方案来,然后报告给我。”
“是,张书记,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去办。”
李海涛就等着张万强的指示,虽然先前杨副市长让他做这做那,他只不过是应付,他是不会为杨继和卖命的。李海涛是个势力的奴才,一个副市长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只有张万强的话,他才会不折不扣的去执行。
在李海涛临走出办公室时,张万强又再次提醒李海涛:“小李,记住,这件事不宜伸张,只限定在你我和杨副市长三人,这是原则性问题。”
李海涛转回头,看着张万强,以十分坚定的口吻说:“张书记,我记住了。”
李海涛走出办公室,消失在张万强的视野里。等李海涛走后,张万强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李海涛办事,他还是放心的。这些年来,李海涛为他办了那么多大事难事,几乎没出过纰漏,要不然,他也不会从B县把他调到A市,始终把他放在他的身边,作为自己最信任的人来使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