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张家谢礼

  中门大开。

  一辆马车徐徐而入。停稳后,赶车的张翁扶着张小胖的食母,含笑下了马车。

  张小胖和他爹没来。

  宾主落座,锦衣妇人双手奉上礼单。

  马蹄金饼十块,上等麻钢一锭,长乐明光锦一匹(四丈),白封皮一张。

  我去……

  一颗熊胆这么值钱?

  等等,白封是何物?

  与刘备并排跪坐在母亲身侧的公孙氏,小声说道:“《淮南子》有云,封修蛇,蚕食上国。封,又名封豕。白者,白蹄也。《诗经》上也说:‘有豕白,涉波矣。’说的就是白封。”

  原来就是白蹄大野猪啊……

  小胖子顿时了然。

  等等,为何把一张白蹄大野猪皮,列在最后?

  见小胖子还没醒悟,公孙氏又小声道:“白皮,世间珍宝。以此为甲,刀枪不入!”

  “……”小胖子的眼神说明一切。有没有水火不侵?

  这根本就不科学好吗。

  怎么说呢,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反常则妖的变色野兽,还是很有感觉的。什么白老虎,白狮子,白犀牛,诸如此类。

  野猪大都是黑的。出了一个白蹄,顿时身价暴涨。被传的神乎其神……

  等等!

  三叔不是行家吗?

  此中关窍,一问便知!

  送走张小胖的食母,刘备急忙请来三叔刘武。

  别说,三叔的眼神,很能说明其中关窍!

  原来,狩猎之人皆知,野林中最不好惹的就是野猪。其次是狗熊,再次是虎豹,最次是豺狼。

  野猪不好惹的地方在于,它没事就找松树蹭痒。粘了一身松油,松油又沾砂石,久而久之,砂石深嵌皮毛,浑然一体。野猪皮就变成了一副天然铠甲,刀枪不入。

  “需一箭中目,由目入脑,方能射杀。”三叔比划着自己的眼睛。那头大狗熊就是三叔从眼睛射杀的吧。

  小胖子急忙将白封皮放到廊前,迎光细观。果见皮内嵌满了砂石!

  金饼和锦缎不稀罕。上等的麻钢也还好。关键是这张白封皮,实在是太过珍贵。

  想必是张屠家压箱底的宝贝。

  话说他们家世代为屠,保不齐从哪弄到了这张白野猪皮。

  麻钢交给三叔,打一把趁手的剑。野猪皮嘛……不着急。

  现在做了,以后就不能穿了。等身形长成,再觅良匠不迟。

  按照双手过膝的正常尺寸,不吃太多桑葚的话,应该能长到八尺吧?

  小胖子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信心的。也不看少爷几岁就能骑高头大马。

  公孙氏似要在家中常住。母亲也已首肯。关于这件事情,母亲大人乾纲独断,并未问家中唯一男丁,刘小胖的意见。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偌大的家业,前后两进的院子,屋舍又多空置。母子二人多居于前堂。如今前院有个号称剑绝的公孙氏常住,老宅邸的安全顿时提高了不老少。

  至于后院嘛……

  保佑那些个胆肥的蟊贼,翻墙入院时不冷不丁撞见顺路来蹭个茅房的女刺客。

  要杀要剐,还是一剑刺死?

  每每想到这儿,刘小胖顿时就安逸了。

  芒种后三天,小麦开始收割。这个时代,虽食五谷,主要作物还是小麦和水稻。北地光种小麦。今年风调雨顺,罕见大熟。这些年,风雨飘摇的大汉朝,内乱不断。

  延熹三年,泰山贼反。延熹五年,长沙蛮反,长沙、零陵农民反。延熹六年,桂阳农民反。汉延熹八年,朱盖、胡兰揭竿而反……

  虽然刘小胖骨子里更愿意用‘起义’这个褒义词,然而谁叫他是汉室宗亲呢?

  小麦收割是跟老天爷抢时间。如不能及时收获,遇阴雨则损。若遭连阴雨,小麦就会在穗上发芽,损失更大。这个时候,收割多用镰刀,昼夜抢收。铁镰呈新月形,单刃有齿,基部夹装在木柄中。早晨麦秸潮湿,镰刀不易割断,效率低下。午后效率高,却又容易落粒。

  虽不能做到颗粒归仓,在老族长的主持下,连日来已抢收大半。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同族聚居的好处。互相帮衬,进度极快。

  比起忙的脚不沾地族人,刘小胖母子却很闲。

  家中良田,皆托于二叔代管。

  二叔也没打算还。

  “怎么,手痒?”见小胖子一大早就磨刀霍霍,吓得那只斗鸡都忘了打鸣,母亲不禁笑问。

  小胖子扬了扬手中的镰刀:“早晚的事。”

  说着,随手一掷,镰刀正中身旁树墩,入木三分。

  “虽非至亲,却也同族。你二叔……”母亲想错了。

  “阿母,我不是冲二叔。”刘小胖笑道:“我是说,早晚要弄几亩田种种。”

  “开荒?”母亲双眼一亮。

  这个时代,也对开荒很有感的吗。

  汉朝的赋税为编户制。朝廷把农民编入户籍,称为‘编户齐民’。实行按编户,征收租赋和征收徭役、兵役的制度。

  编户的税赋大约有四项:田租、算赋、口赋、徭役、兵役。四项之中,主要为“租”“赋”两项。租是土地征收的税额;赋以丁计,包括算赋、口赋。算赋是对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口赋是专对儿童征收的人头税。

  汉朝吸取亡秦教训,轻徭薄赋。然田租轻,人头税重。

  轻徭薄赋,迅速恢复了生产,却加剧了土地兼并,引发了阶级矛盾和社会危机。少地或无地的齐民,为逃避难以负担的赋役,或举家托庇豪门,增强了地主豪强的势力;或沦为流民,成为动荡不安的主因。其结果就是造成大量编户齐民,从政府的户籍中消失,加剧了财政危机。

  从近年,不断有暴民揭竿而起,就可见一斑。

  卖官鬻爵,或许也是朝廷在税赋每况愈下入不敷出状况下,行的权宜之计。

  说什么积重难返,权宜之计,多是敷衍。

  然而想改变这一切,刘小胖还有心无力。

  面对举族上下,热火朝天的抢种抢收,刘小胖越来越深刻觉得,种田是修身、齐家,很关键的一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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