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2 涓滴成海

  蓟国季季稻谷,供济天下。内河沿海,凡水路相连,必有商船定期往来。不其港亦不例外。时至今日,沿海港津,皆有客船,如期北上,往来蓟国。泊入勃海泉州港者,十之**。

  绕行半岛,远赴苍海郡,亦不在少数。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终归是有利可图。

  将诸葛父子,送上客船。诸葛玄这便返乡,打点妥当,再北上蓟国。服侍兄长。

  凡有蓟国海市,停经沿线港津。类似事件,层出不穷。海市十令,见惯不怪。除去南下。亦有海市,定期北上半岛,或顺下倭岛。经停海外港津。将蓟国风物,源源不断贩入蛮荒之地。汉家风尚,冠绝四海。华夏风貌,蛮夷如何能挡。海市不仅贩入汉家造物,亦建起支付体系。将蓟钞的使用范围,及货币规模,不断扩大。贯穿陆地、海上,二条丝绸之路。

  邪马台(yé mǎ tái)国,博多港,渐与蓟国港津无异。衣食住行,好恶时兴,皆与蓟人比同。女王那美,遂求赐国名。因立国都于筑紫岛(九州岛)邪马台地,故刘备亲赐国名为“筑紫国”。邪马台地改称“福冈”。以此类推,倭女王又将三十余附属国,自行更名:筑前、筑后,丰前、丰后,肥前、肥后,壹岐、对马,诸如此类。

  督造博多港城时,大量倭人被雇佣。与蓟国工匠,同吃同住,同工同劳,多半已能听说幽州汉话。汉字虽难,终归勤能补拙。如前所说,人类之所以被视作万物之灵。正因天生慧根。即便如时下倭人,刀耕火种,刳木为舟,以物易物,结绳记事。身长不过六尺,心智宛如幼童……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然却皆拥有与常人无异之学习能力。机关诸器、营造技艺,生而后熟,熟能生巧。

  定居港城的汉化倭人,称“倭户”,与深山密林中的岛夷,渐行渐远。

  编为倭户,享有诸多便利。倭人归属感,油然而生。再随船往来蓟国,对大汉的认知度,不断深刻。饶是半岛南端狗奴国,亦迅速汉化。狗奴好斗勇猛,尊勇者为“熊袭”。刘备遂更其国名为熊袭,定都熊本县,立属国都尉领护。都城熊本,位于筑紫岛中部。引“阿苏山”中热泉,保温采暖。饶是隆冬时节,城中亦温暖如春。水汽升腾,云雾飘渺,故又被岛夷称为“火之国”。

  四夷皆以汉化为荣。

  倭人列岛,不急攻占。先将筑紫岛收归王化不迟。

  就刘备所知。凡岛国地形,居中多山脊,四周多平地。地势自岛中向四缘,不断降低。尤其近海多平原。故而,藏于深山密林中的岛夷,不急征服。先圈占近海平原及边缘山地,分建城池,扼守要津。二城之间,借舟船往来,远比横穿岛屿易。此,亦可借蓟国舟船之利。

  如此一来。先造港津,再扩城邑,而后筑路修桥,通渠圩田,不断向岛屿腹地逆进。只需占据外围,截断出路。十面埋伏,四面合围。鲸吞蚕食,齐头并进。岛夷不想下山投诚,唯有不断向深处逃逸。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如此日积月累,不断向化。岛夷悉知汉人无害,亦会主动下山,投奔城邑。人皆向好,无有例外。

  涓滴成海,众木成林。蓟国风物,正潜移默化,影响世界。

  蓟国貌似,四平八稳,不疾不徐。然凡舶入蓟国风物之地,皆经翻天覆地之巨变。得大汉注火,迅速开化。

  岛夷不例外,蛮夷亦不例外。

  沅水中游,沅陵至辰阳;沅水上游,辰阳至黔阳,逆上镡成水路,全线疏通。海市良匠正全力督造“机关悬楼”,牵舟引路。楼内士卒佐吏,皆就地招募,隶属于水衡都尉。领薪俸百石至二百石不等。除去搭乘过往船只,还有公船定期往返酉口,接送轮休。待遇在五溪人中,首屈一指。

  凡水衡都尉所辖,皆迁居酉口,正全力督造中的酉津城。待酉津城与山上都尉城,连成一体。当为雄城一座。海市往来,互通有无。以此城为据点,汉化不断向周边辐射。五溪蛮人融入蓟国,指日可待。

  洛阳,长信宫,长秋殿。

  何太后身怀六甲,孕味十足。腹中麒麟子,日日长大。何太后越发心平气和。清心寡欲,高屋建瓴,置身于诸事之外。

  先前,之所以事事争先,不甘人后,常忙中出错,自乱阵脚。只因,后位不稳,朝不夕保。如今,母平子贵,皇长子已为少帝,腹中麒麟子,更贵不可言。还有何惧哉。

  近日常做胎梦。问过千秋观中高人。众口一词,皆说乃是大吉之兆。

  何太后,更加心安。虽说贵为太后,辈分崇高。然论齿龄,不过双十之华,远不及而立之年。

  想我大汉深宫。能年满四十,无疾而终之太后,凤毛麟角。足见,高处不胜寒。

  深宫春秋,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熬成孤家寡人,越发显得亲情,弥足珍贵。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能四时入宫拜见,何太后亦多欣慰。

  下朝后,常二人同来。

  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三宫鼎立,二面受敌。互为犄角,联手御敌,自当无往不利。

  “拜见太后。”何氏兄弟,双双行礼。二人皆封万户侯,手握重兵,位极人臣。堪称何太后左膀右臂。

  “二位兄长免礼。”帘后何太后,笑容可掬。

  “太后无恙否。”起身后,大兄何进言道。

  “一切安好。”何太后双手捧腹:“累日常做‘火麒天降殿前,吐出独角童子’之胎梦,不知何故。”

  “此乃火麟童子。”何苗大喜:“太后腹中必是麒麟子无疑!”

  “麒麟乃仁兽也。相传孔子将生之夕,有麒麟吐玉书于其家,上写‘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王’。”大将军何进,今为宿臣,岂是不学无术之何苗可比:“汉以火兴。臣窃以为,太后腹中麒麟子,远非素王可比。”

  此话,正中下怀。何太后言道:“既如此,二位兄长,万不可怠慢。天降瑞麟续大汉国祚。稍有不慎,惹怒天帝,降灾异以示警,非我门之福。”

  “太后,所言极是。”大将军心领神会。

  何苗仍后知后觉:“太后……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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