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纵火

  风尺寄眼前快速地闪过贺千霄出现后的日子。几次要杀了她,他始终没有动手。

  如果他想破坏贺千霄和李潼关的关系,只需要告诉贺千霄,眼前这个李潼关并非真正的李潼关。贺千霄一定会立刻放弃李潼关。

  风尺寄心中百般念头流转。门突然打开,贺千霄出现在他面前。李潼关跟在她身后。

  贺千霄没想到他一直站在门外,便问:“风尺寄,你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风尺寄脸色如常,只是笑笑说:“没什么。听到外面似乎在清场赶人。”

  贺千霄点点头,“我们也看见了。想出来找你,商量商量。”

  风尺寄说:“本以为可以躲在包厢中一看究竟。既然惊动了布防的将军,恐怕是待不下去。我倒是还有一个好去处,可以打发时间。”

  李潼关马上来了精神,蹿到风尺寄面前说:“好兄弟,什么去处?”

  风尺寄看了看贺千霄,见她没有反对之意,才说:“今夜是应天府当地一个小节日。当地人会在夜里放河灯,也有放天灯的。许愿或者还愿。很热闹,也有很多小玩意,和江湖把戏。”

  李潼关听了,已经按捺不住,拉起风尺寄的手就要走。风尺寄迟疑地看着贺千霄。

  李潼关看见了,不乐意地说:“风弟,你也学会欺负人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要去哪里玩,还用得着她贺千霄点头吗?走,我们去。有什么好酒能尝尝吗?来了应天府多久,我就憋屈了多久。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风尺寄点头:“李大人说的在理。那就跟我来。”

  贺千霄突然开口说:“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去关中。此地去关中,跑马也要小半个月。不如去集市买些干粮。”

  李潼关顿时垮着脸说:“你真会扫兴。我们刚刚把应天府的事情了结,怎么不多玩几天?”

  贺千霄扬起好看的眉毛,冷冷地说:“了结?只是借助风尺寄的力量,洗脱了你的罪名,让你清清白白做人罢了。应天府好深的水,不是一个刘韦的事。”风月楼疑似叛军据点,四海如意赌坊背后势力,那名神秘面具男子,在千户府抢走刘韦的神秘人,还有六先生,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潼关赌气地说:“那不管。多待几天。去到关中,我一切听你的。”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是哀求。

  贺千霄不容置喙,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炎夏马上来,关中本就饥荒,遇到大旱,如火上浇油。如果你不能马上赶往关中,不仅是你怠慢圣旨,还会连累关中无辜百姓。”

  李潼关愣住了:“这是什么话?怎么连累关中无辜百姓了?他们饿了不会跑吗,留在关中饿死?”

  贺千霄眼中有了怒意:“马能跑,青壮能乞讨,老弱妇孺怎么跑?关中千里大地,饭都吃不上,怎么跑啊?你当他们是吃草吃土的畜生吗?”

  “好好好,别生那么大的气。”李潼关羞赧地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还以为官府有马车轿子送他们离开关中嘛。听你这么一说,也很有道理。这样,你去集市买干粮,我跟风弟先去凑凑热闹。明早一起去关中。”

  贺千霄嘴角弯了弯,不见笑意,倒满是杀气。

  李潼关哀嚎一声,“行。都依你。我跟你去买干粮!走吧!”

  两人又要擦枪走火,风尺寄在一旁看了几个来回,才淡定地说:“集市就在那玄武湖旁边。我们采买之后,会顺路去看放灯。”

  两人同时看着风尺寄。贺千霄眼中是冰冷,李潼关眼里是幽怨。他说:“风弟,下次要早点说,不要连累兄长被人骂。”

  风尺寄清了清嗓子,却没有说话。

  楼下的贵人已经来了。办事不力的塔拉额金还没清查到厢房这边。三人听见动静,又不约而同地折回厢房中,看个究竟。

  贺千霄和风尺寄身手敏捷,已经占据了最好的观测位置。

  李潼关慢了一步,满脸哀怨地看着那两人,嘟囔说:“你们两个看着清高,怎么比我八卦。”

  楼下的舞姬翩翩起舞。方才由塔拉额金带来的冲突,被奢靡的舞姿、魅惑的歌喉掩盖。

  贵人并不在一楼舞台下。而是在某个包厢之中。

  舞过半曲,突然有两个贴身侍卫走上舞台。

  领舞的舞姬猝不及防,突然被人钳住手腕:“停!你们的舞,谁教的!”

  乐曲也骤然停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贵人怎么叫贴身侍卫来抓舞姬?

  这两名侍卫的官阶比塔拉额金高,气势更逼人。

  舞姬花容失色,一时慌得说不出话来,连连摇头,满脸哀求:“官爷,放开我……”舞姬的肢体就是她们的生命,受不得损伤。

  一个茶杯从包厢里飞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侍卫的头上。舞台马上乱作一团。

  布防的官兵都抽出刀来,“护驾!护驾!”

  贺千霄皱着眉头,不理解李潼关为何出手砸那侍卫。

  李潼关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个侍卫。

  风尺寄也感觉到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不过,李潼关是为了保护那个舞姬。风尺寄来不及多想,撕下袖子的布条,交给李潼关和贺千霄蒙住面容。

  风尺寄低声问:“贺捕头,有把握带李大人和我离开吗?”

  贺千霄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风尺寄立刻冲着楼下大喊:“天王神教在此!狗皇帝和这些妓女全都得死!一个都不准放过!杀啊!”

  风尺寄用酒泡湿了许多布条,点着火,扔到一楼舞台上。

  李潼关如梦初醒,也跟着纵火。他扛起酒坛子直接往一楼砸下去,砸了十几个,然后点燃火折子,丢下去。

  很快,楼下就变成火海。舞姬们熟悉风月楼的路线,虽然哭喊慌张,但很快也撤离。老鸨带着人在灭火。侍卫则带兵追上包厢。

  “差不多。走吧。”贺千霄脚尖勾起一张凳子,踢向房顶。房顶哗啦啦塌了一片。贺千霄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腰,把李潼关和风尺寄带上了房顶。

  等侍卫追到厢房时,三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玄武湖边,热热闹闹的夜市里,多了三个同行的人。一人温文儒雅,戴着青铜面具,介绍着江南特有的小玩意。另外一人魁梧挺拔,兴高采烈,东张西望,时不时拉着戴面具的人问东问西。第三人浑身劲装,一丝不苟,宝相庄严的面容,堪比最高傲的菩萨像。

  追捕天王神教的官兵时不时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可老百姓们都没听说过这个神教。

  风月楼包厢里的贵人,指节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天王神教,什么时候来了应天府?他长本事了,能瞎编了。

  可惜还是太蹩脚。

  且看在你并非真心要纵火烧我,就陪你玩一玩,来个全城搜捕天王神教。顺便趁机敲一敲应天府的驻军,不要忘了镇乱的职责。

  呵呵,原来你在这里。既然你想救那舞姬,我也不为难她。

  日后,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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