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涉入命案

  应天府的府尹刚吃完晚饭,一家人在花园中散步赏月。被公堂上一阵急乱的鸣冤鼓惊扰。

  慌慌乱乱地升堂之后,府尹看着公堂上乌泱泱的人,彼此拉拉扯扯,推搡。他脑袋都大了。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状告何事?夜击鸣冤鼓,先打二十大板!”

  众人一听说要挨板子,连忙退开。公堂上顿时分成三拨人。一拨看衣服是随从,凶神恶煞地看着另一拨。另一拨跪在地上,应该是原告。

  还有两人,像是不相干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坐在地上,女的一脚踩在他背后,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男的时不时扭头看那女的,敢怒不敢言。

  府尹越看越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大人!大人!是草民刘玉击鼓鸣冤!”跪在地上一个青年书生,泪痕未干,抢先叫道。

  “那就对了。先打你二十大板!你再好好说说,何事鸣冤!”府尹丢下了一个木牌子。衙役捡起来,宣令:“二十大板!”

  公堂上的衙役马上把刘玉按在地上,你一下我一下地打起来。

  刘玉看上去斯斯文文地,倒也硬气。背上臀上被打得慢慢渗出血来,他一声不吭。

  堪堪打了二十板,衙役们才收起板子,站到两旁去。

  刘玉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身后的家仆跪着挪去他身边,把他扶起来。

  “刘玉。你虽是一介白身,也是千户之子。今日怎么做出如此丧失体统的事?”府尹此时口气缓和了许多。

  “大人。草民所受的皮肉之苦,不足为提。还请大人替死去的妙月姑娘伸冤!”刘玉说着,眼中冒出了火花。

  “哦?”府尹对妙月也有些印象,“妙月姑娘死了?”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不得喧哗!”府尹又拍了惊堂木。他指着刘玉:“刘玉。你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妙月从画舫上落水之后,便死了。刘玉把她救起来,送到岸上。见她昏迷不醒,还以为只是呛水了。帮她拍水拍了许久,还是没有苏醒。按了几下腹部之后,妙月口中缓缓流出了黑血。

  刘玉非常震惊,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已经死了。

  “她身子一直是冰冷的。草民以为是湖水太冷的原因。想不到,她已经死了。”刘玉说到伤心处,又流下泪来。显然用情很深。

  府尹皱起眉头,微微叹气,有些责怪刘玉的失态。“刘玉,你也是千户之子。将来还要继承千户之位。不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在公堂上哭哭啼啼地。”

  刘玉强忍眼泪:“妙月只是个清倌人。李潼关仗势欺人,强迫妙月陪他过夜。妙月不情愿,他当时便要动手打妙月姑娘。草民与妙月姑娘有过交情,不忍她受辱,就据理力争。李潼关逼妙月喝酒,不然就要全画舫的人陪葬。妙月不得已喝了一杯。如今看来,那杯必然是毒酒。画舫上的人都能作证。”

  府尹眉头皱得更紧了:“李潼关?此人已经八年没有露面了。”

  刘玉突然指着那个坐着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大人!这人就是李潼关。”

  府尹瞪大了眼睛,看着传说中的大才子。大才子正瘫坐着,垂头丧气,嘴里骂骂咧咧。

  而有个女子一脚踩在这大才子的背上。女子一身捕头装备,腰间的长剑隔着剑鞘都能透出寒气。显然不是寻常捕头的做派。

  “你们俩这是什么姿势?第一次来公堂吗?”府尹警告着:“都给我跪下。不然每人二十大板。”

  应天府的捕快冲着府尹打了个眼色。府尹虽然不明白两人的身份,但也收敛了一些,见两人不跪,也不再追究。“李潼关。刘玉说是你逼妙月喝了毒酒,害死了妙月。你认不认罪?”

  李潼关梗直了脖子:“呸!我那酒是西域送来的葡萄美酒。她福薄命贱,喝了就死。跟本公子有何关系?你怎么不告说是阎王勾了她的命?”

  那女子踹了一脚。李潼关被踹得咳了几声。

  “嘴里放干净点。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说那么多话浪费时间。”那女子冷冰冰地说。如果真的是李潼关害了人命,那只能放弃他,自己回京复命去。

  新帝要是知道自己与满朝文武对抗才选中的李潼关,是个如此不堪的人物,也无颜面对朝臣吧?

  “你又是什么人?”府尹见那女子目中无人,脸上过不去。仗着公堂的威仪,问她身份。

  “我……是京城捕头,名叫千霄。奉命来带李潼关。”千霄睁开双眼看着府尹。府尹被看得心中一凉。

  这女子眼神如此凉薄?

  “京城的捕头?我和京兆尹是故交,常去京城与他叙旧,跟他府中的捕头也很熟悉。怎么不记得有女捕头叫千霄。”府尹狐疑地看着千霄。

  “我没说我是京兆尹的。京城只有京兆尹有捕头么?”千霄漫不经心地说。“快审案子。”

  府尹眉峰高挑,多看了千霄两眼。不是京兆尹的捕头,那……只能是皇家的人?看这女子浑身上下的气度,说是皇家人的侍卫,倒也有点像。

  不过,就算是皇家人的侍卫,也不能如此不给府尹面子。

  府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才说:“仵作呢?查了妙月的尸身没?”

  仵作送上来一份尸情案卷。府尹抓起案卷,草草地看了一遍。确实如刘玉所言,是毒发身亡,而非溺水。

  府尹皱着眉,问负责查案的捕快:“验过酒了吗?是否与妙月腹中的毒酒是同一种?”

  捕快摇摇头:“画舫沉湖了。这小小的酒杯和酒瓶,目前还没办法打捞。”

  府尹放下案卷,“暂且全部收押。待查明妙月腹中毒酒是不是李潼关逼着喝下去的,本官再做决定。”两旁的衙役上前去,要收押刘玉和李潼关。

  “收押?你算哪根葱……”李潼关啐了一口,正要发作。

  突然一群人从公堂之外闯进来:“住手!”来人气势汹汹。

  府尹无名火从心头起:“哎呀?今夜是要凑什么热闹?什么人都能对本官大呼小叫!来人,按住他们全部打板子!”

  衙役见来人衣着华贵不凡,满脸阴鸷,竟不敢上前去动手。

  为首的那人慢里斯条地说:“哦?本公公奉旨来宣。是谁要打本公公板子?应天府的公堂,怕是比朝廷还要大?”

  公公?宣旨?府尹吓得从公堂的椅子上摔下来,帽子都歪了。他回过神之后,连忙扶正自己的乌纱帽,连滚带爬地走到公堂之上,恭恭敬敬地撩袍下跪:“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公公没有看府尹,他环视了公堂一周,目光掠过李潼关,皱了皱眉,又继续看旁人。最后目光落在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刘玉身上。

  看着刘玉被打得出血,公公眼眶都红了:“哎哟,李大人,你在这些宵小之辈手里受苦了!都怪我来得太晚。”说着,还走过去要扶起刘玉。

  刘玉一头雾水:“公公,草民姓刘。”

  公公顿时刹住脚步,眼泪也不见了,立刻收起笑容,嫌恶地转过身去:“谁才是李潼关李大人?”

  众人都惊呆了。李大人?

  千霄又踩了一脚。李潼关痛得叫出声。

  颁旨公公立刻转过身来,看着李潼关,想问又不太愿意问。最后才试探着说:“你……是李潼关李大人?”

  不知为何,李潼关有些尴尬,并没有立刻承认。千霄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李潼关忙不迭地说:“哎呀是是是,你说是谁就是谁?哎呀,这玩笑开大了。”

  那公公眼眶瞬间又红了:“李大人!你让我找的好苦。你是什么人,竟敢脚踩一品带花,关中副主!”

  众人先是震惊,随后表情各异。刘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满脸失望。

  府尹张大了嘴,心中算着一品带花比他高多少级……数不过来,高太多了。一品带花几乎是皇族之外最高的官阶。这人何德何能啊?府尹偷眼打量着李潼关。

  李潼关无意中看到府尹在看他,瞪了府尹一眼。府尹连忙赔笑。

  千霄长身而立,像一棵参天古木一般,岿然不动。

  “快拉开她的臭脚!”公公尖叫一声,他身后的人跑上来要拉开千霄。

  千霄凉凉地看了来人一眼:“急什么。你还没宣旨呢。”

  公公猛地咬住了舌头。是啊,他还没宣旨,还不能堂而皇之地称呼李潼关是一品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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