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章 当理想主义者遭遇残酷现实
“有了这么重磅的新闻，”小不点伸手解开耿直打包好的书籍，“你这家孺子牛报社就可以继续办下去了。”
耿直愣了愣，盯着小不点看了好一会，才面露笑容说道：“好家伙，你今天过来，原来就是为了整这么一出戏呀～”
“哈哈哈～”小不点也不掩饰，“我就直说吧！这座城市，需要耿哥你这样有理想的记者，需要《孺子牛周报》这样有骨气的报纸。”
“你别给我戴高帽～”耿直摇头又摆手，“你这样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只是有一点子理想，没多么高大上。事实上，不是我高尚，是其它报纸太恶劣。”
“我真没给你戴高帽，是耿哥你太谦虚了。”
“唉，这个猛料，你还是给别人吧。交给我的报纸来报道，浪费了。”耿直忍不住叹息，“要说猛料，我手里也不是没有，之前你们陈社长与冯永业在丽星夜总会见面的照片，就是劲爆的猛料，我不一样没发出来。”
“我还是没理解，你为什么不发那些照片呢？”小不点很疑惑，“你交给我，我在报社里没有话语权，有照片也不可能刊登见报。”
耿直耸耸肩，无奈道：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
“我的报纸销量太低，报刊亭、便利店都不愿意卖，最近两个月都是我开车送报，直接送到订阅读者家里。没人看的报纸，就算登了个惊天大新闻，在舆论场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还有，城里的印刷厂都掌握在大集团手里。所有关于大集团的报道，印刷前都会送上集团高层办公桌。人家高层点头了，厂子才会给你印刷。”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小不点目光灼灼，“虽然印刷厂都掌握在大集团手里，但这些大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我们可以找那些与光辉报社、永夜制药有利益冲突的大集团，找他们旗下的印刷厂印刷报纸。”
“我们？”耿直敏锐地察觉到人称的变化。
“我萧超峰，”小不点指了指自己，接着指向耿直，“以及你耿直，都是怀抱新闻理想的记者。我们是同一阵线。”
耿直笑着摇摇头，说道：
“你的这个思路，其实我也想过。
“但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那样做。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鹰犬，也不想做任何资本的喉舌。这种想法，并不仅仅针对光辉报社与永夜制药。”
小不点没有泄气，鼓动如簧之舌继续劝说：
“耿哥，我发现，你确实是个理想主义者。你的理想主义，已经不仅仅是新闻理想，还包括方方面面的理想化。
“可现实不是理想，现在大集团借着自由市场的名义垄断了所有印刷厂，甚至包括网络上的各大主流论坛。
“耿哥你以为我没有抗争过吗？
“我和杨韬收到过一份匿名举报材料，举报永夜制药等药厂制作、售卖假疫苗。我们偷偷印刷了一批传单，在夜里散播到城里的居民小区，结果第二天音讯全无，没有任何一份报纸报道这件事，网络论坛上也没有帖子讨论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一样。
“杨韬说过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一直记在心里。
“他说，身为刽子手，要有背负恶名的自觉。奢想不玷污双手，三言两语就说服他人顺从你，配合你实现理想，是不现实的。
“如果真心为了大局，为了集体，为了大义，自当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身死而不悔。
“扭扭捏捏，婆婆妈妈，实现不了心中的理想。”
这番话，是杨韬在《末世》任务里说过的。
当时身处末世挣扎求存，军方要求杨韬等幸存者为了大局作出牺牲，被杨韬断然拒绝。
杨韬当时直言，身为刽子手，要有双手沾染鲜血的心理准备，不要指望他人为了你口中的“大局”或者“大义”而自我牺牲。
那样既伪善，又自私。
这番话小不点稍微变换说出来，同样震撼了耿直。
在这座群魔乱舞的城市里，他如果依旧循规蹈矩去写报道、办报纸，指望秉笔直书，就能片叶不沾身地肃清世间黑恶，是不现实的。
说好听点，是理想主义；
说难听点，就是幼稚。
耿直低头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小不点没有催促，扭头打量空荡荡的办公室，畅想当初这里聚集着一群心存理想的记者与编辑，满怀热忱地聊选题、写报道、办报纸，实在令人向往。
“唉——”耿直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小不点苦笑，“你把我整得很苦恼。我原本打算离开这个行业，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旁观黑暗吞噬这座城市。你现在这样，整得我的心又摇摆不定了。”
“那就留下来，再办两个月报纸。”小不点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主线任务时限是三个月，现在已过去两周左右，剩下时间大概两个月。无论任务成不成功，到时候都会回归现实，所以小不点提出报纸再办两个月。
“再办两个月报纸，不行，顶多是延迟两个月倒闭，但起码你尽力了，不留遗憾。”小不点继续劝说，“可如果现在放弃，你一辈子都会留有遗憾。”
“就算想继续办下去，我也没资金。”耿直摊开双手，再次苦笑，“我还欠了员工们三个月工资，把这里的桌椅和办公设备全卖了，也只抵得上半个月工资。”
小不点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钱盒子，把全副身家倒出来。
数百颗帽钉“叮叮当当”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里是我全副身家，耿哥你拿着，就当作重新办报纸的启动资金。不够的话，你说个数，我想办法去凑。”小不点双手把帽钉归拢成小山。
原本买完电脑，小不点已经囊中羞涩。不幸中的万幸，昨夜连场血战后，他都有从尸体身上收集战利品，其中就包括这数百颗帽钉。
“你哪来这么多钱，是你平时省下来的存款吗？”耿直没想到小不点会捐出全副身家，把帽钉堆成的小山推回去，“不行，我不能要你这些血汗钱，你拿回去自己留着用。办报纸的资金，我会自己想办法。”
小不点心里暗笑，这确实是“血汗”钱，但不是一般意义的血汗钱。
“耿哥，你别推辞了。”小不点把帽钉又推回去，“这些钱就当作我入股报社的投资，你就拿着吧。”
“什么意思？入股？”
“对。”小不点点点头，“我打算离开光辉报社，跟你一起办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