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章 时代变了
莎莉波娃凄然一笑，推开杨韬，纵身跳下悬崖。
黎嘉欣的惊叫震荡于山巅。
小不点扑到悬崖边的时候，已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望着莎莉波娃急速坠落，最后重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小不点朝杨韬大吼大叫，目眦欲裂。
“她已经不想活了。”杨韬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变得黯然。
黎嘉欣跪倒在雪地上，泪流满面。
小不点冲向浮空车，要去悬崖下找回莎莉波娃，却被杨韬的一段话止住了脚步。
“之前一直听你们的，绕来绕去，算计来，算计去。”杨韬语气淡然地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要按自己的方法来。”
“什么方法？”小不点咆哮道，“任务已经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杨韬望向远方天际的晚霞，昂然道：
“曾经听说这么个故事，一位帝皇南征北战的时候，到过一座城池，城里神庙有一个非常复杂的绳结。
“神谕说，谁能解开绳结，谁就能成为那一片土地的王。
“这位帝皇琢磨了好久都解不开，甚至连绳头也找不到。
“最后你猜怎么着？
“他拔剑出鞘，一剑斩开绳结！”[附注1]
杨韬拔刀在手，遥指沉落西山的夕阳。
“前程无路莫道愁，一剑光寒十九洲！[附注2]
“这就是我的方法！”
夕阳余晖，霞光漫天，为云层镀上金色。
千里之外，巨大无匹的空中花园，枝折花落，硝烟四起。枪声虽已寥落，承托整个塔尖区的浮空底座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
闪烁着金色余晖的巨型玻璃金字塔，比夕阳更早落下。
无数浮空艇腾空而起，惶惶然逃离这座陨落的花园，树倒猢狲散。
天地如宣纸，花园如画笔，笔走龙蛇，留下浓墨重彩的一抹弧线，最后归于空白。
灿烂的花火随风消散，一切都被埋葬在皑皑白雪之下。
日落，夜深，星移。
雪天一色无纤尘，皎皎夜空，星如萤火。[附注3]
埋葬莎莉波娃后，杨韬、小不点和黎嘉欣回到了云霄市塔腰区的咖啡馆。
杨韬站在吧台后，戴着围裙正在切菜做晚饭。小不点坐在角落，望着窗外的风雪发呆。黎嘉欣眼睛红肿，怀里抱着抽纸，仍然在不停抽泣。
黎嘉欣看向杨韬，一脸困惑地问：“老板，刚才在山上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任务？什么失败？”
杨韬随口胡诌：“之前在塔尖区，为了防止隔墙有耳，我们就约定了一些暗号，将‘案件’叫作‘任务’。任务失败，是他觉得莎娃已经……唉，跳下悬崖，没了委托人，要打赢官司已经没有希望。”
黎嘉欣一边擦眼泪，一边哭诉道：“是没希望了呀，人都死了。”
杨韬摇摇头，自信道：“还有希望。”
黎嘉欣追问：“还能怎么做？”
杨韬没有正面回答，一边打蛋，一边说道：“敌人狠，就比他更狠；敌人不要脸，就比他更没有廉耻；敌人不择手段，就做得比他更绝。”
“什么意思啊？”黎嘉欣听得一头雾水。
杨韬笑了笑，没有继续回答，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小不点，安慰道：“不是你的责任，不用往心里去。”
小不点长叹一声，心里仿佛也在下着雪。
“如果不是我思虑不周，做错了决定……”小不点自责道，“就不会发生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对，都是你的错。”杨韬的话风突然180°大转变，“是你拿枪逼着李豪承犯罪，是你推莎娃跳下悬崖，是你辜负了天下人，赶紧去买块豆腐撞死自己吧。”
小不点绷不住了，扭过头来，不再看着窗外的风雪，而是怒瞪着杨韬。
杨韬拿腔作调地说道：
“身为资深lawyer（律师），我要教你第一堂课，就是抽离。
“不要让自己陷进case（案件）里，拔不出来。”
“人生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livemustbegoon.”
小不点皱眉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在中文里夹杂英文，很别扭。而且你的英文很烂，是livemustgoon（生活仍需继续），不用加be.”
杨韬摇摇手指，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像我这样professional（专业）的lawyer，说话都是这个style（风格）。”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他。
不过，杨韬这样一通胡扯之后，因莎莉波娃跳崖而来的低沉情绪，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小不点打开壁挂显示器，浏览起近些天的新闻。
一登陆新闻网站，头版就是空中花园坠毁的视频。视频画面中，空中花园彷如陨石，坠落在茫茫雪原上，连串的爆炸、火灾、塌楼……最后沦为一片广袤的废墟。
“塔尖区怎么变成这样？发生什么事？”黎嘉欣被新闻吸引，连哭泣都暂时停下。
这些天，她一直悉心照顾莎莉波娃，几乎时时刻刻盯着她，害怕一不留神，她又想不开自寻短见。只有莎莉波娃睡着的时候，她才趴在床边睡个囫囵觉，根本没时间精力去看新闻。
小不点一边往下翻阅新闻，一边简要叙述了空中花园里发生的政斗。
最后，小不点说道：
“三天前，金美庭与中间派议员jackjones举行婚礼。铃木一派控制的警局被迫释放李豪承，让他回家大闹婚礼。
“没想到，金美庭当场宰了jackjones，指控铃木太郎操纵警方捏造证据，陷害她丈夫李豪承。
“之后两派人就彻底撕破脸，在空中花园里四处开战。”
黎嘉欣又问：“所以是这两帮人打到太过火，把塔尖区都炸沉了？”
小不点的目光停在一则新闻上，没有回答。
黎嘉欣以及正在煎蛋的杨韬，都感受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看见壁挂显示器里硕大的新闻标题——
《最新消息！军方主力被全歼！首都星被联军攻破！太阳国已成过去式》
咖啡馆里一时间陷入沉寂，只有平底锅煎蛋时发出“滋滋滋”的冒油声。
小不点点开新闻，一字一句浏览起来。
从头到尾读完，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