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醉酒
“拿笔墨来。”沈柔凝开口道。
不多时,她就被引到一个案几边,案几上摊开一张大大的白纸,沈柔凝抓起笔,笔端游走,洋洋洒洒,很快就勾勒出一副图画来。
心细的侍女见她是作画,很快就在案几上摆满了作画的各种工具。
沈柔凝浑然忘我,借着朦胧的醉意,沉浸在笔墨的世界里。
细雪不知何时停了。
沈柔凝全神贯注,又觉得神思飘忽,晕晕乎乎,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丢了毛笔,瞧着自己的大作傻乎乎地笑了一阵……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却不知道了。
沈柔凝是在天黑的时候才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房间里。屋里亮着灯,笼罩了一小片的橘色。
自己应该是醉了酒,被送回来了。沈柔凝想。
只是奇怪的是,她此时头脑格外的清醒,丝毫没有醉酒之后的头痛难受。估计这种状态,一来是她饮的少,一来是那梨子酒是最上好的佳酿。
她记得自己当时有感,当场作了一副画。后来,她估计就睡了,没了后来的记忆。
“夕颜,我那副画儿呢?”沈柔凝揉了揉太阳穴,问夕颜道。
“姑娘,您醒了。”夕颜又点燃了烛台上的其他蜡烛,含笑回答道:“那会儿您画完了画累了,天也很晚了,于是表少爷就让画舫行回来,找了轿子,亲自送了您回来。您的那画儿,被明嘉郡主和秦少爷留下了,说要替您裱好了。”
“小姐,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夕颜询问道。
“我还好。”沈柔凝起了身,微微叹道:“父亲母亲尚未歇下吧,打点水来,我想过去一趟。”
是她放肆了。
一个姑娘家,居然醉倒在外面。这种行为。即便是她年纪小,也是不能轻易被原谅的。
夕颜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沈柔凝收拾一新。
薄雪早已经开始融化,只剩下屋顶上少少的一点儿。在夜色中散着灰白色的微光。温度比白日的时候要低很多,没有风,却格外的凛冽迫人。
正房的灯还大亮着。
而沈端榕的房间却一片寂静。他估计已经睡下了。
沈柔凝紧了一下披风,沿着廊下,很快就走到了正房。在门口稍微顿了一顿,待有人迎了出来,才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并没有放置炭火。但门窗护的紧,凉气进不来,就比外面暖和了许多。
沈柔凝由着夕颜将自己的披风摘了去。
“父亲,母亲。”沈柔凝恭敬地行礼请罪,道:“女儿今日行为放肆,让您们担心了。”
“凝儿,你……”沈四老爷有些为难。
他心知沈柔凝今日行为十分不妥不能纵容,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从来都乖巧懂事。白日里难得放开了一回,此时又乖巧地来道歉……沈四老爷不禁觉得,那些叮嘱责怪的话,此刻实在说不出口。
他觉得心疼。
十岁的小姑娘,本来该是窝在娘亲怀中爱娇的年纪,偶尔闯一些祸犯一些错,让父母头疼无奈……但这些,他这个女儿从来没有体会过。
榕哥还有一个姐姐,教导他宠爱他,容他撒娇痴闹。凝儿却……
沈四老爷又不愿意也不能去责怪沈四太太。只能愧对女儿,心疼女儿,怎么也不愿意责怪她。
是了,他的凝儿这么懂事。如今又来请罪,显然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她已经足够自责,已经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了。
这些情绪在沈四老爷心中转过,他很快掩饰一般地咳嗽一声,柔声问沈柔凝道:“凝儿,你的头疼不疼?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天黑夜冷。明天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她这个父亲……若是别的孩子,只怕就要长歪了。沈柔凝心中无奈,却又觉得温暖至极,回道:“父亲,女儿没事的。”
“没事儿就好。”沈四老爷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不禁去看沈四太太,盼望着她能开口。无论是严肃斥责,还是温言安慰,只要她能开口就好。
“你不是说有篇好文章没有研读透彻么?”沈四太太抬头,对上了沈四老爷的眼睛。
“什么文章……”沈四老爷愣愣地接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心中生出了莫大的喜悦,忙起身道:“是,我还有许多文章没有看……恩,那我去书房了,那个,我走了……”
他激动难抑,手忙脚乱手足无措的,起身的时候甚至还被自己坐的椅子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君怡将他打发出去,这是要亲自同女儿谈话了!前所未有!君怡这是终于认可了她作为母亲的身份和责任了么?天啊!
沈四老爷走出房间,衣衫单薄站在廊下,瞧着屋里的灯光瞧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又激动开怀的,向前院书房去了。
沈四老爷的激动和笨拙,让沈柔凝只觉得有些心酸。她不禁睁大眼睛瞧着沈四太太,想要从她冷漠如玉的面庞上看出些别的情绪来。只可惜,没有能够。
沈四太太挥挥手,范嬷嬷立即领了夕颜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我一直觉得,你聪明懂事的不像个孩子。”沈四太太缓缓开口,道:“恩,我当然也不是个好母亲。对此,我很抱歉。”
沈四太太开口淡漠,仿佛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情,而不是在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交谈。口中说着抱歉,但那两个听起来就跟刀子一样,割的人疼的慌。
沈柔凝的眼中涌出些热泪。她很快又将那热泪用力地逼迫下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听听,沈四太太还会说出什么来。
“你坐。”沈四太太道。
沈柔凝顺从坐了下来,微微咬了一下唇,再次注视着沈四太太。
身为母亲,却几乎都不叫自己孩子的名字。这是怎样一种冷漠。
沈柔凝实在无法明白这一点。
沈柔凝坐下之后,沈四太太不知想到了哪里,又出神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你长大了,一个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将来的终身大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