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心照不宣

  新年的脚步越來越近了,这几个高贵的公子哥一点儿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好似盘踞在这里,在做一个轻松的乡间度假。</p>

  梅玫薇一大早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色给镇住了,齐膝深的积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到处都是一片蓬松白雪的世界。</p>

  “糟糕!”她有些懊恼。</p>

  戚母拄着那根脱漆的拐杖,慢慢地踱步出來,一看外面的景色,赞叹道:“好雪,來年又有一个好年成。”</p>

  梅玫薇挽着她的胳臂,苦恼地说道:“姥姥,哪里好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里还什么都沒有买,今天我怎么去集市啊?”</p>

  戚母笑着说道:“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吗?”</p>

  “就是!老夫人说得对!”May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魅般的跑出來,也学着梅玫薇一般,挽上了戚母的另一边手臂。</p>

  南珉正在喝新鲜的羊奶,端着一个白色的瓷杯,圆弧的杯口正冒着腾腾的白汽。</p>

  那上面还有可爱的芭比图案,本來是梅玫薇买來替换学习漱口杯的,有一天意外被这厮发现了,现在霸占着不肯还回來。</p>

  梅玫薇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气地说道:“你也有办法?沒事儿一边玩儿去,别瞎起哄。”</p>

  南珉支起一根手肘,架在梅玫薇的肩膀上,把身上的半边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笑着说道:“屋子里的这几位少爷,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要是不知道在雪地里怎么行走,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只要能够下山,上山的问題就包在我的身上。”</p>

  这话让May很受用,如果他的身后有漂亮的孔雀尾,估计早就抖落着展开了。</p>

  “OK!老夫人,请借我们一些材料。”</p>

  戚母连忙摇头,叹着气道:“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啦,我就不参合了,要用什么东西,找丫头吧。我得回去坐在暖桶里听戏曲。”</p>

  说罢,她就颤颤巍巍地进屋去了。</p>

  梅玫薇白了他们一眼,小声又带着狠戾的威胁:“自从你们來了,姥姥都变了,都给我小心点儿。”</p>

  尽管村里面还是有些风言风语,戚母还是任由他们來去,梅玫薇真的有些搞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思,难道姥姥真的不在意这些吗?</p>

  愣神的工夫,就感觉后脑勺一疼,南珉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胡思乱想什么?老人家肯定活得比你通透,你要心里沒有鬼,害怕别人说什么?”</p>

  梅玫薇揉着发疼的部位,恶狠狠地骂道:“滚!今天之内我要下山,你们想办法。”</p>

  丢下这句话,梅大小姐很潇洒地就闪身进屋。</p>

  “姥姥是真的通透吗?如果是以前,我还能理直气壮地走在路上,面对那些质疑的目光,告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本姑娘什么事儿都沒有。可是如今……”她心虚地望了一下二楼阁楼的方向,使劲儿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p>

  “有那个阿洲大神住在家里,我还能站直腰杆吗?还有姥姥,不知道有沒有看出端倪,还是那么相信我,让我半夜跑去男生的屋子。”</p>

  她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甩了甩迷糊的脑袋,振奋精神钻进了厨房。</p>

  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題,她不知道的是,正是戚母和濮阳洲在讨论的问題。</p>

  二楼的阁楼,门被锁得紧紧的。</p>

  “小洲啊,腿好的怎么样了?”戚母坐在衣柜旁的藤椅里面。</p>

  “谢谢老夫人,好多了。”濮阳洲一身铁灰色的棉质休闲衣,上身只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p>

  他把正在显示的笔记本屏幕一关,放在一边,双手支撑着床面往后挪动了一下,方便他坐直。</p>

  戚母浑浊的目光往床上一瞧,好似要透过厚厚的被子,看到那处受伤的地方。</p>

  “这次真的谢谢你!我有一件事儿,想要证实一下。”她把拐杖放在一边,打算要來一番长谈。</p>

  濮阳洲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老夫人请问?晚辈一定有问必答。”</p>

  戚母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然后才说道:“我的生命还有多久?”</p>

  濮阳洲脑子里一开始就高速运转,猜测着她的來意,心里有好多个预备的想法,听到这句话,虽然心里有所准备,还是俊脸微微变色。</p>

  戚母的目光变得海洋般的柔和:“我來问你,是觉得你这个孩子不会撒谎。一年多前,我就感觉到身体出了问題,那个时候怕她姥爷担心,人老了,就要顾忌老伴儿的感觉。谁知道,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让我也沒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p>

  后來小薇薇搬回來和我住一起,别看这个孩子整天嘻嘻哈哈的,她最脆弱了,所以我比以前更加的不敢说出口了,也不敢去医院检查,生怕听到了明天就要离开的消息。</p>

  我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听说如果一个人不知道病情,还能多活一段日子,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感觉越发的乏力了,睡的时间比以前更长。”</p>

  濮阳洲暗暗叫苦,本來让血镰悄悄地进行这件事儿,在沒有做身体全面检查之前,暂时用药物缓解老人家的痛苦,沒想到反而增加了她的恐惧。</p>

  “老夫人,关于这件事情,我要向你请罪!是我让血镰做了一点手脚,本來打算过年以后,再劝说你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这个药物只能让你暂时不那么痛苦。”</p>

  戚母一听,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这样!也难为你们了,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时候,就提过这件事情,都怪我当时拒绝了。”</p>

  她想了一下,满脸的皱纹都是担忧的神色:“这样吧,我接受你们的安排,不过你得帮我瞒着小薇,不管是什么结果。”</p>

  “我也这样想的,请您相信我,我也一样在乎她的感受。”濮阳洲深邃的眸子对上戚母探寻的目光,苍白的脸上都是虔诚的神色。</p>

  戚母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你是个好孩子,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实话对你说吧,如果是外面任何一个男孩子第一次來我家,我都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们进來的,毕竟我的孙女才是最重要的。”</p>

  濮阳洲艰难地撑起床边,挪动着大腿下了床,忍着沉闷的钝痛,依然站得比水杉还笔直。</p>

  他的右手渐渐地握拳,然后把拳心缓缓地放在左心口的位置,沉声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保证她的安全,永远把她的快乐放在第一位,绝对不会强求她。”</p>

  戚母知道他腿上的伤很不方便,可是她还是老僧入定般坐在藤椅里,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这一拜。</p>

  “好!希望你记得今天说的话!”她缓缓地站起來,拿过自己的拐杖。</p>

  “姥姥!你快给我做主啦,他们要拆我的床。”梅玫薇狂叫的喧嚣在下面响起。</p>

  两人齐齐向楼下的方向望去,都不由自主的相视而笑,交汇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宠溺。</p>

  “沒办法,老婆子我要下去了,不然一会儿你的同伴要被扔出门了。”戚母沒好气地笑道。</p>

  “沒事儿,随便扔,我经常做弃车保帅的事儿,特别和这个丫头有关的。”濮阳洲大言不惭地说道。</p>

  楼下的客厅,本來吃饭的餐桌被挪动到了一旁,所有的椅子也被垒砌到了一边。</p>

  梅玫薇气鼓鼓地插着腰,双腿变成了一双细腿儿圆规的形状,俏脸通红,满目喷火。</p>

  她的面前,蹲着两个邪恶的男人,正在和一架旧钢丝床较劲儿,四周散落的都是生锈的工具和蒙尘的铁钉,还有废弃的木板,新砍下來的竹竿。</p>

  戚母拄着燕头形的花椒木拐杖,拐杖的头是自然形成的一只燕子,燕子的尾部神似的剪刀形状;拐杖的木杆上有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每一处小疙瘩都是原來住着的一根硬刺儿。</p>

  以前她是从來不需要拐杖的,走到哪里,都是和老伴儿手牵着手,相扶相协。</p>

  自从戚父去了以后,她就把两人一起做的拐杖拿出來,梅玫薇心下知道这其中的意义,也从來沒有去戳穿什么。</p>

  “姥姥,你看他们!”她撒娇地跑过去,从楼梯上把戚母给搀扶下來。</p>

  “随他们去吧,这些东西都推在杂物里,又沒有什么用,你争着來做什么呢?”戚母笑眯眯地劝她。</p>

  南珉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得到了戚母的支持,立即趾高气扬地唤道:“小薇薇,我要喝冰糖雪梨汤。”</p>

  May也一点都不在乎厚厚的灰尘弄脏了他考究的白色礼服,手脚麻利地拆、装、卸、焊,完全就是一个熟练的技工。</p>

  “青花先生!你也不管管你弟弟,看把我家给弄得乌烟瘴气的。”梅玫薇眼见姥姥的胳臂肘往外拐,把期望寄托到了血镰的身上,希望他能重整兄纲,镇压住这两个嚣张的人。</p>

  血镰眼也不抬地说道;“阿薇,我也要喝那种汤,麻烦你帮我煮一碗。”</p>

  May嘴上咬着一只螺丝刀,含糊地催促道:“快去吧,待会儿你就不会后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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