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无效的入侵

  【多年以后的这次采访中，夏希羽在提及自己遭受的各种危险时，依旧回想起那个和自己的同事们在随时可能遭到炮击的情况下保卫希羽组和自己家的那个夜晚。

  ——《夏希羽传》（节选），2017.12】

  “那是现象，是自然规律，不是推论！严重的水土流失是一个现象，是正在发生的事实！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竟然可以颠倒自然规律？拿有限的资金去把流进河流中的土壤一车一车地运回去？你们有这个能力吗？没有的啊，再过几十年后都绝无可能有的啊，这是自然规律！这群自称为‘专家’的家伙竟然无知到了这个地步？”

  “李晶晶在欺骗自己，他们每个人也都在欺骗自己，甚至她们应当送到的那些学者都不过是一群缺乏实践的猪猡！”

  沈涵曦立刻插话道：“希羽，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他们毫无学术精神可言！他们称自己为‘专家’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动乱之前参与工作期间，就已经读过各式各样的大学，而且只要学会用念着包含了各类专有名词的、缺乏建设性的、带血的经文就可以毕业！一直以来，他们只会阻挠每一个可逆的探索，只会用各种方法拖其他人的、拖这个国家的后腿！他们早就应该像那些真正的极少数走资派一样被枭首示众！我从来没学过什么经济，但我只靠自己的数学、地理和历史知识，靠自己的力量推出了再正确不过的结论。”

  此时，门外的汪星悦默默地听着夏希羽又一次的暴怒：“这群蠢货，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进行严格的考证和调查，甚至连跨学科的沟通都不愿意。但所有的傲慢都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会用自己的鲜血偿还的，他们要溺死在自己的血里！”

  过了好一会，在愤怒渐消之后，夏希羽接着说道：“这件事已经证明：来自历史下游的人和历史上游的人，必然会认为彼此不是同一个物种。有很多事情必须经历了才会知道，但有些事情是完全可以推理出来的，甚至是可以得到解析解的……悲哀的是，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科学这种反传统的东西，总抱着一种认为仙人掌可以尽数吸收电磁辐射那般无可救药的‘民科’精神。

  “他们认为：在理论和逻辑上不存在或不成立的东西是可以实现的，而在理论和逻辑上存在或成立的东西是不能实现的；认为一种假设中的数值解是绝对可信，甚至要奉为金科玉律的，而不认为解析解才是一个问题的终极目标，更不认为已经被真实的历史证明正确的解析解是可用而不需要怀疑之的——正如伽罗瓦等人的工作已经证明了一元五次及以上的高次方程不存在代数解一般，而后来人只需要在知道这一点，顶多需要了解其证明思路之后，继续用它攀爬更高的数学山峰。

  “事实上，数十年来，乃至上溯至公元一千八百四十年以来，我们数以千万计的无数先辈们已经用鲜血告诉我们：我们不是因为奇迹才有成功，而是因为成功才有奇迹；华夏的今天是用生命证明了解析解的唯一可行性而争取来的，而不是在无尽的、数值解大海中去寻找一个不一定存在的解析解而等最终到了天赐，我们不是坚信‘明天自有出路’的瑙鲁人。这一切实在是让人感到遗憾……只是，既然大家都不这么认为，那就不这么认为好了。不论我是否正确与否，就当它不存在好了，反正没人会在真相迎面而来之前需要真相……那我就先从简单的论文中最熟悉的西南山区这一典型历史案例来起步吧。”

  夏希羽在愤怒时骂的话在得到了他本人的允许后，被汪星悦照抄原文发给了自己的上级，并在其后加了一句话——他以后将不会再主动给汪星悦提供任何报告了，将会直接在适当的时候和“老林”直接联系。

  而他的后半段自白被沈涵曦默默地用修改器的备忘录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

  许久之后，夏希羽不再说话，只是当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一样，继续着自己本应完成的工作。

  沈涵曦也默默地离开了，只是和在她自己房间里休息的项天微顶班，让后者继续在他身边随时做好照顾他的准备。

  随后，时间转瞬即逝，直到2月19日的魔都交大802学期的开学日，夏希羽才不得不再次出门。

  出门的原因有二：第一，开学后作为学生和老师的他需要去学校学习和为大一新生与研究生的教学；第二，前一晚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大事。

  2月18日下午八点三十五分，夏希羽等人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修改器的生命威胁警告。

  听到这个消息，希羽组的所有“自己人”都大吃一惊。

  此时，夏希羽正在房间里对着十几页不成体系的论文思考着接下来改做些什么。

  夏希羽在意识通讯频道里对全频道喊话：“天微、星悦，打开你们各自管理的库存仓库，把蛇腹铁丝网、蝴蝶雷全部以最快速度部署完毕；司璇和魏思瑜准备好武器，随后把刘晓涵她们全部留在我们这里，跟她们把理由和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最糟糕的情况说清楚，并且告诉她们，现在外面随时有人准备靠近这里，只有留在堡垒化的地方才最安全，如果拒绝接受这个安排或者想要以任何理由外出，不论任何原因全部处理掉；其余人把商用计算机封存好，带上两台奥斯本一型和所有的论文手稿，跟我从后门去星悦那边。”

  于是，门外的进攻方他们的目标在极短的时间里已经变成一座准军事化的堡垒了。

  由于入侵者完全没有巷战的经验，因此在第一声枪响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们手中的热兵器几乎只能毫无意义地胡乱开火。

  六分钟后，现场附近响起了喇叭的声音：“非法入侵希羽组研究室的入侵者们，你们已经被我们民警包围了！现在敦促你们放下武器！”

  然而，等待着这些人的却是已经慌不择路的仓促反击。

  最后阶段，剩余还活着的入侵者只有三个选择——顶着微声冲锋枪的火力强行冲门、顶着56-1和黑星的火力离开现场、冒着掉落等各种危险再爬一次铁丝网或攀爬早在开战前就锁死了的后门。

  因此，在之后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除了五个走投无路趴在地上装死躲过一劫的人之外，其他人全部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