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毕隆汗帝国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p>
忽然天色暗了一下，飘起了雨。</p>
夏川还没有注意到，雨就停了，云彩散开，空气变得有些闷热，路边的树林里传出了蝉鸣。</p>
夏川这才惊觉，夏天，似乎到了。</p>
“西域也有夏日蝉鸣的吗？”他低声说。</p>
“希律律！”</p>
角马忽然惊叫起来。</p>
夏川也惊了一下，才发现路边树枝上有一条绿蛇，这条蛇吓到了温顺的角马。</p>
“唰。”</p>
夏川拔剑轻轻一挥，削掉了树枝和绿蛇的一截尾巴。</p>
绿蛇落地，慌慌张张的游走了。</p>
夏川牵着角马继续前行。</p>
实际上，应该说是走在前面的角马牵着夏川。</p>
……</p>
“站住！”</p>
一声大喝惊醒了沉思中的夏川。</p>
夏川抬头，看到三名年轻剑士已经从前后两面把自己拦住了。</p>
角马有点不安的喷着响鼻，但似乎并不害怕。</p>
夏川有些惊讶的笑了。</p>
“小子，把钱财和食物留下来，你可以走了。”其中一个剑士恶狠狠地说。</p>
“你们是打劫的？”夏川笑着问。</p>
“少废话，赶紧的！”另一个剑士晃了晃手里的剑。</p>
“你们饿了很久吧？”夏川问。</p>
他看得出来，这三人脚步虚浮，脸色糟糕，明显是没有吃好。</p>
“抹的！砍死他！”最后一个已经忍不住，举剑劈了过来。</p>
随后，夏川用剑鞘磕飞了他的剑，然后拔剑出鞘，把另外两人的剑都打飞了。</p>
“啊！”“呃！”“啊！”</p>
夏川的动作太快，三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三人就被夏川踢翻在地。</p>
然后，夏川从旁边的树林里扯下几根藤条，把这三人捆了起来。</p>
“给点儿吃的吧……”被捆的三人并不挣扎，也不求饶，却说了这么一句话。</p>
“就算你要杀我，也先让我吃饱吧！”第一个开口的人说。</p>
“我本来也没打算杀你们。”夏川说，“等一等。”</p>
说着，牵着三人和角马，走下大路，进了林子。</p>
把三人绑在树上，夏川就去打猎了。</p>
这里的树林其实有很多猎物，夏川不知道这三个人为什么饿了那么久，三人的剑技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差。</p>
随便打了几只野鸡和野兔，夏川回到三人所在的地方，开始生火烤肉。</p>
三人不知道夏川要干什么，但看着他忙前忙后的烤着野鸡野兔，肚子里都开始“咕噜咕噜”作响。</p>
等烤好了，夏川把肉放在铺好的树叶上，解开他们身上的藤索，让他们自己吃。</p>
三人也没有多说，抓起烤肉就啃，不管有没有被烫到。</p>
“吃慢点，”夏川自己用树叶子包着一份，慢悠悠的吃着，“吃完你们就走吧。”</p>
“你不杀我们？”第一个说话的人满脸惊讶的抬起头，问。</p>
“杀你们有什么用？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钱人。”夏川说。</p>
“对不起了，”那人道歉说，“我们实在是太饿了。”</p>
“我理解，”夏川说，“你们应该是怎么出来冒险的人。”</p>
“嗯。”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p>
另外两人只顾着狼吞虎咽，偶尔停下来看一眼夏川和那个带头的人。</p>
吃完的时候，太阳刚刚要落山。</p>
夏川说：“再见了，你们的剑在树丛里，我要走了。”</p>
说着，牵着角马，朝大那边走去。</p>
三人愣在那里，没有说话。</p>
……</p>
走出了一小段落，三人追了上来。</p>
“等一等，等一等，”领头那人大声喊着，“我们要跟着你！”</p>
夏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p>
那人说：“棕叶城我们回不去了，你要去深水城的话，我们愿意跟着你。”</p>
“可是你们对我来说很危险。”夏川说。</p>
“不会不会，”那人说，“我们当时只是吓唬你，我们不敢杀人的，再说，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p>
夏川不说话。</p>
另外两人也说：“前辈，你带我们走吧，我们保证听你的话！”</p>
那个说过要砍死夏川的人冲他鞠躬说：“对不起，我当时是饿昏了头了，请你原谅！”</p>
“你们叫什么名字？”夏川问。</p>
“啊，你同意了？”带头那个高兴的说，“我叫贝尔梅森。”</p>
“我，我叫丹尼尔马修。”要砍夏川的人说。</p>
最后一个赶紧也说：“我叫福特马歇尔！”</p>
“你们，是梅森剑技馆的？”夏川问。</p>
“啊？”贝尔梅森傻眼了，“你！你认识我们？不，你在找我们？”</p>
另外两人悄悄的走到一起，贝尔梅森拎着剑站在那里不敢动弹。</p>
“我是在找你。”夏川拿掉了头上的斗笠。</p>
“你！你是！你是！”贝尔梅森指着夏川后退了一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p>
“我不是那个人，”夏川说，“去年你遇见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p>
“你，你是来报仇的？”贝尔梅森有些灰心的说，“看来我是躲不过去了。”</p>
“我不报仇。”夏川的话给了贝尔希望。</p>
“那你要干什么？”贝尔惊讶的问。</p>
“问你几个问题。”夏川说。</p>
“哦，你问吧。”贝尔松了一口气。</p>
“知道他，呃，我哥哥去哪里了吗？”夏川问。</p>
“不知道，我们通缉了他两个月，后来就不了了之，”贝尔小心的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p>
“我明白了。”夏川说，“那我问你们，梅森剑技馆现在怎么样了？”</p>
“完了，”贝尔失落的说，“爸爸被黄金剑豪杀了，棕叶城里都是我们的仇家，道格拉斯和斯克利普斯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p>
“所以你们就在城外打劫？”夏川问，“怎么不去附近的村庄或者小镇上？”</p>
“不能去，”旁边的福特摇头说，“我们只要一露面，就会被看见我们的人报上去了，他们的人到处都有，我们跑不了。”</p>
“而且路上的行人都是结伴，我们没有机会打劫，”说过要砍死夏川的丹尼尔说，“直到遇上了你。”</p>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夏川问。</p>
“他们，那群强盗，联合雨林城的黄金剑豪，想要抢夺我们梅森家的秘技，反手剑术。”贝尔脸上带着浓浓的恨意，“以前道格拉斯家和斯克利普斯家和我们家实力差不多，不敢动手，现在他们有了剑豪撑腰，就迫不及待向我们家下手了。”</p>
“我明白了。”夏川点点头，牵着角马继续往前走。</p>
三人呆在原地。</p>
……</p>
走出一段路，夏川问：“你们不来吗？”</p>
“啊？”贝尔奇怪的看着夏川。</p>
“一起吧，”夏川偏偏头，“遇见村镇你们绕着走，我给你们买食物。”</p>
“为，为什么？”贝尔犹豫的跟了上来，说，“我们不是仇人吗？”</p>
“我哥哥为什么和你结仇的？”夏川问。</p>
“在大街上，他撞了我。”贝尔说。</p>
夏川看着他。</p>
“呃，当时我也没有注意，”贝尔赶紧改口，“其实我们是都没看路才撞在一起的，然后我问他怎么不看路，他就骂我，我也骂了他，然后就……打起来了……”</p>
“我明白了。”夏川说。</p>
“后来，他就把我打倒了……”贝尔不好意思的说。</p>
“这个不重要了，我再问你，”夏川问，“你们家怎么和其他两家剑技馆结仇的？”</p>
“不光是两家，”贝尔说，“詹特家、卡里姆家和其他一些剑士都和我们家有仇，他们都觊觎我们家的反手剑术。”</p>
他看了一眼夏川，说：“现在，我爸爸死了，反手剑术就失传了。”</p>
“你们没学会吗？”夏川问。</p>
“反手剑术要达到白银低级才能学习，”跟上来的丹尼尔说，“我们二十个学生中，只有卡卡学会了，但是他也被杀了。”</p>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福特问。</p>
“很简单，因为我觉得这些仇恨太微不足道了，”夏川说，“你们看，仇恨就是这么来的，要么你损害了别人，要么你有了别人想得到的东西。这些仇恨，永远不会平息，因为没有人认错，也没有人的欲望会满足。然后，小仇恨慢慢累积成大仇恨，直到很多人把命都丢了，这仇恨就更深了，永远都解不开了。”</p>
“听不懂。”福特和丹尼尔摇头。</p>
贝尔却低下了头。</p>
……</p>
四个人的队伍走在大路上，夏川走得不急不缓，贝尔梅森三人老实的跟在后面。</p>
“贝尔老大，你真的要跟着他去深水城？老师的仇不报了？”丹尼尔贴近贝尔的耳朵小声问。</p>
“那你能怎么样？你想饿死在这里吗？”贝尔问他。</p>
“呃，不想。”丹尼尔摇头。</p>
“反正是他说的要帮我们，看上去是个自诩正义的家伙，跟着他又不吃亏。”贝尔说。</p>
“那是不是找到机会就……”丹尼尔脸色有些阴森的说。</p>
“嘘，小声点。”贝尔说。</p>
“知道了。”丹尼尔点头。</p>
走在前面的夏川忽然说话了：“你们在秘密商量怎么谋杀我，抢了我的东西，是吗？”</p>
“没有！没有没有！”福特赶紧摆手，“前辈，我们没有这么想！”</p>
“没有这样的事，”贝尔说，“我们怎么敢这么想呢？再说你还救了我们。”</p>
“我们，在商量去了深水城以后……”丹尼尔也赶紧说。</p>
“没关系，”夏川打断了他们的话，“如果你们真的有那个能耐把我杀了，我也只认为是自己太笨了，我不怪你们。”</p>
“前辈，你不要开玩笑了。”福特说。</p>
“我帮你们是我自己的决定，”夏川说，“我的哥哥，是仇恨的受害者，你们也是，既然已经受害了，为什么又要制造新的仇恨和罪恶呢？”</p>
三人不说话了。</p>
夏川又问：“前面的小镇还有多远？”</p>
“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贝尔说。</p>
“那行，”夏川说，“到时候你们躲在镇子外面，我去给你们买些食物和衣物，你们今晚就在外面躲一晚。”</p>
“好的。”贝尔点头。</p>
……</p>
天黑下来的时候，夏川到达了小镇，给三人带了食物和新衣服，又回来住进了镇上的小旅馆。</p>
第二天，夏川买了三倍的食物，让角马驮着，出了镇子。</p>
三人从镇外的田间回到了大路上，和夏川会合。</p>
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人老老实实的跟在夏川后面，遇到村庄、小镇或者大型商队就躲避，夜晚就露宿在野外，过得很是艰苦，但好歹没饿着。</p>
第四天，因为下雨，四人躲在一间野外茅草屋里，没能及时赶到下一个镇子，只能在茅屋里过夜。</p>
夏川每天夜里都在小镇上过夜，三人却天天露宿野外，所以住在茅屋里反而觉得更舒适。</p>
半夜的时候，丹尼尔悄悄爬起来，准备杀死夏川，被夏川轻松的反杀了。</p>
丹尼尔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捂着喉咙缓缓坐倒在茅屋中央的火坑边，他的剑被夏川轻轻捏着，放到了门后。</p>
天快亮的时候，福特被尿憋醒了，爬起来想出门解决，开门碰倒了丹尼尔的剑。</p>
“咣。”</p>
“啊呀！”</p>
剑倒地的声响和福特的惊叫吵醒了夏川和贝尔。</p>
“丹尼尔！”贝尔和福特惊讶的叫了起来。</p>
“他已经死了。”夏川说。</p>
“你杀了他！”福特满脸愤恨的说，“为什么？”</p>
“他要杀我。”夏川说。</p>
贝尔没有说话，爬起来把丹尼尔的尸体抬了出去。</p>
福特赶紧帮忙。</p>
两人来到里茅草屋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旁边，回茅草屋拿了两跟茅屋主人留下来防身的粗木棍，去挖坑。</p>
夏川走过去，贝尔冷冷的说：“不用你帮忙。”</p>
夏川摇摇头，走开了。</p>
两人回到茅屋，夏川准备好了食物。</p>
两人不说话，拿起食物就吃了起来。</p>
吃完，夏川站起身来，走出门，带上斗笠，提着屋里的行李，挂到栓在茅屋后的角马背上，对两人说：“出发了。”</p>
说着就往前走。</p>
福特犹豫了一下，贝尔拉着他的胳膊，跟了上来。</p>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和夏川基本不说话，但都老实的跟着夏川。</p>
一路上风平浪静，夏川也乐得清静，走走停停之间，深水城就越来越近了。</p>
深水城，夏川在和桃乐丝桃泰龙闲聊的时候听说过一些，但都是比较粗略的介绍，毕竟当初路经深水城时，桃乐丝还很小，桃泰龙急着赶路，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沿途的风景。</p>
深水城据说是建立在水上的城市，这让夏川很是好奇。</p>
根据桃泰龙的描述，深水城下方是名叫“深水湖”的、深不见底的水之深渊，水面附近铺着古代建筑师留下的支架，这些支架的形状就像陷阱上面的枝条，呈网状，整座城市的建筑就在那些“枝条”上面。</p>
所以，深水城是一座没有高层建筑的城市，房屋大多是由浮力较大的材料建造的，就算支架断裂坍塌，房屋也能躲过沉没的危险。</p>
这座城市之所以建在水上，是因为它是个优良的港口，他的位置就在一条大河的最下游。</p>
这条河的名字叫毕隆汗。</p>
毕隆汗帝国的帝都就在这条河的上游，也就是深水城的西北方向。</p>
深水城的位置和阿尔卑斯河上的伟大之桥很像。</p>
伟大之桥不是阿尔卑斯河的最南端，但往南就是无尽森林的范围，是极其危险的地带。</p>
深水城也不是毕隆汗河的最南端，但往南几十公里就是西大陆范围最大、落差最高的瀑布。再往南，河水就流到了南方荒原地带，没有了行船的必要。</p>
伟大之桥的渡口相对比较冷清，因为除了密林城，东大陆没有什么重要的城池建在河畔，阿尔卑斯河的水灾危害远远大于它的灌溉功能。</p>
而深水城作为连接毕隆汗帝国东南地带和帝都的水上交通要道，热闹程度远远超过了伟大之桥。</p>
站在进城前的渡口，夏川对贝尔和福特说：“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分别了，不管你们恨不恨我，我想我们很难再见面了。”</p>
说着，他牵着角马走向了深水湖岸边的马市，准备卖掉角马。</p>
交接了任务之后，他打算打探一下关于夏洛克的事情，然后坐船去毕隆汗帝都，再从那里通过魔法阵，前往瓦夏。</p>
“贝尔老大，我们怎么办？”福特问。</p>
“还能怎么办？进城吧……”贝尔说，“我的冒险者账户里，还有一些钱。”</p>
“他们会不会追杀到深水城来？”福特担心地说。</p>
“不知道，只能小心点，别让人认出来。”贝尔说。</p>
“哦，”福特说，“要不，我们跟着他？”</p>
“你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贝尔说。</p>
“呃，还真不知道。”福特说。</p>
“别跟了，我们要自己活下去。”贝尔说，“全靠自己，活下去。”</p>
“嗯。”福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