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酸楚

  三个人冻的苍白面孔在油辣子的作用下，渗出汗珠泛起了红润的时候，他们才开口说话。</p>

  “扬哥，张鹏，听说你们班转学至德城体校的辛艳雯元旦放假给你们带来了好吃的脱骨烧鸡，是不是有这事儿啊？”</p>

  这个许正强，啥时候说这事不行啊，偏偏在寒冷刺骨的雪后早餐上提起香气扑鼻的烧鸡，这不是让他们的胃口要经受美味的诱惑与折磨吗？张鹏的肚子里咕咕叫起来。</p>

  “许正强，你听谁说的？”张鹏用勺子喝了一口稍微烫嘴的玉米粥，看来一眼不知何意的许正强。</p>

  听张鹏话的意思，莫非还把高一六班集体分享烧鸡的事当做秘密，高一六班六十五张嘴，哪一张嘴都会把吃烧鸡的事大书特书，毫无秘密可言。许正扬没有说话。</p>

  “扬哥，真是的，你和张鹏也不给我留一块。”</p>

  在张鹏看来，许正强好像是馋坏了。</p>

  “强子，不是我和张鹏不给你留，一个是我们也是从未吃过德城烧鸡，再就是全班六十五个人，就那么三只烧鸡，人均才多少啊，还未粘牙，就进了肚子里，嘛味儿都没尝出来。要不这么着，咱三个把生活费省一省，等攒够了钱也买一只，也解解馋。”</p>

  许正扬说出了没给许正强留一份烧鸡肉的理由。</p>

  “那咱还吃不吃饭了！扬哥，张鹏，我给你你俩个开玩笑呢！我许正强一个大男人家，也不至于馋嘴馋地攒钱买烧鸡的地步吧！玩笑，全是玩笑话！”许正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p>

  “不过，强子，正如正扬所说，有了条件，咱非得把德城烧鸡吃个满嘴流油不可。哎，这不是没有可能呶——！”</p>

  张鹏为了不让许正强失望，生动描绘了未来能够吃到烧鸡的幸福场面。</p>

  许正扬听着许正强和张鹏的对话，一阵的辛酸。农村的孩子们啊，能够吃上脱骨烧鸡，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奢望啊！可对于当时大多数家境贫困的农村家庭来说，吃一只正宗的德城烧鸡不是吃不起，只是舍不得吃，因为这要花去过日子的钱粮，是万万不可能的事。</p>

  元旦晚会上辛艳雯的烧鸡，让每一个高一六班的同学时常说起辛艳雯，说起礼轻情意重的那一幕。</p>

  大雪过后，北方天气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冬天。</p>

  许正扬穿着姥姥给他做的厚棉袄、厚棉裤，脚上的新棉鞋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舍得穿，因为雪融化后的积水会湿透鞋底。许正扬为此想了一个办法，在高腰球鞋里垫上厚厚的几层鞋垫，穿起来那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完完全全的乡下人了。</p>

  而城里的学生却打扮地花枝招展，穿着花花绿绿的羽绒服、时兴的牛仔裤和皮棉鞋，头上戴着各式各样的毛线帽子。他们新潮的装扮使得农村学生很是自惭形秽。唯独让许正扬值得炫耀的是舅舅回家来给他买的一块耦合色毛料的大围脖，围在脖子上，盖住了口鼻，取得了极佳的保温效果。</p>

  星期五放学后，在校园的马路上，要不是许正扬拉下了围脖，主动地给江海宁和王晓丽打招呼，她们俩几乎认不出许正扬了。</p>

  “许正扬，你这身打扮，我以为是哪一国穿着太空服的宇航员呢！”王晓丽望着体态臃肿的许正扬，打趣地说道。</p>

  在俩个穿戴鲜艳的女生面前，许正扬把揣在袖筒里的手拿出来揣进裤兜里，努力不让它们联想到乡下的农民伯伯。</p>

  “啊，王晓丽，我姥姥给我做的棉衣服，可能是肥了一点儿。”</p>

  “许正扬，你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你这身棉衣服挺合身的，最主要是暖和实用。”身穿紫红色鸭绒服的江海宁倒没有笑话许正扬的意思。</p>

  “可能我的外部形象不太好，不过我可以这么说，我的棉衣服絮的全是今年弹得新禳子，很轻快，很暖和！”许正扬有意识地拉拉了棉袄的衣角。</p>

  “农村的人很讲究实用，虽然我们的羽绒服看起来很好看，其实不见得比棉袄棉裤暖和。”</p>

  听江海宁的口气，她还是很欣赏农村人自己做的棉衣。</p>

  “哎！王晓丽，你妹妹让你把皮靴子给她送过来。”</p>

  初二三班的班主任顾海峰站在平房教室的厦子底下冲着王晓丽大喊着。</p>

  “哦，来了！”王晓丽朝江海宁和许正扬摆了摆手，去给她妹妹送靴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