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八章
久们渐渐暗淡了下来。残阳如血,夕阳朦脆的米芒笼罩昏地。天边只剩下一丝艳红的晚霞。
杨阜立马在一座小丘顶上,幽静的目光注视着脚下匆急而过的一队队将士,冷凉的秋风从他身边划过。丝丝寒意浸来。他静静的、默默地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达挞呕挞咕挞一。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就见前方一队快骑打马朝山丘方向奔到。那为之人,身着一套制作精细的鱼鳞战甲,明亮的护心镜在夕阳火红色光芒的照射下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一般。
“兄长”杨岳急声叫道。策马奔上山丘。
“斥候回报,在武山并侧现大批刘备军,人马过万人。”
沉静中的杨阜若是一口波平如镜的深潭,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深不可测之感无法看透更无法猜透,让见到他如此的人,心中隐隐卑下一股畏惧感!
杨岳虽是他的堂弟,可在他面前却比旁人还要恭敬,尤其是见到杨阜沉浸己心的样子后。
杨阜脸色依旧平静,早在撤军回援之初他就有想过这一点。翼城城高池坚,城内守军战斗力虽弱。可毕竟有五千之多,只用来固守城池也是够了。若能上下一心,奋死效命,刘备军人马纵然有四倍之多。一日内却也断不可能拿的下来。
到时己军主力再进抵其后背,城内守军士气必然更加的高昂,刘备军先前形成的有利因素顿时就会化为乌有。所以,杨阜敢料定,刘备军必会先图谋己军,然后再去攻城。
只要能击败自己麾下的这支一万余人的部队,那天水郡内就再无可以威胁他们根本的力量,刘备军无了后顾之忧,才会此地放开手脚强攻翼城。而见到己军主力溃败,翼城内的守军反倒有很大可能会进一步丧失士气。皆是城内民心晃动。军心骚乱,士气又不振,不要说是新招的新兵便是放在城里的是一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军,也断然难受住城池。
所以,在听到杨岳的叫声后。杨阜脸上没有丁点的意外,如果说必须说出一点来,那就是他没料到刘备军会直接必到武山来。
武山距离翼城有二三十里的路,应该没必要靠的这么前,除非是
杨阜心中淡然一笑,在这一刻,他是深切体会到了刘备军统帅消灭自己的急切之心了。
“传令全军,向东南方向转进。”杨阜抬起头来,向东方的天际凝视了少许,这才又说道:“今晚咱们在金川峪宿营。”
“呼梁义长吁了口气。紧张的心情有了少许的平复,这队曹军终于走人了。把耳朵贴在地上。再细细的听一听,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确实是走了。
这才起得身来,松了松身子骨。梁义使劲的向后伸了个懒腰,卧在沟底的这短短一刻钟,让他感觉比让自己随军大战一场还要还要疲惫。
一队建制完整的曹军老卒,整整五十人的兵力,来搜索他一个长年爬树溜沟的斥候兵,那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结果还好,自己这条小命终归是保住了。且更可喜的是自己摸清了曹军接下去的转进方向一东南方偏上。有了这个探报自己就可以回营交差了,至于曹军最终的落脚地在那里,可就不是自己管的了。斥候队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整个编队上下二三百号,单东南方向撒下的钉子就不下二三十个。
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梁义利索的翻出了沟子,半躬着身子沿着密林草丛边,一溜烟的向武山对面跑去。
忽然梁义头皮猛的一炸,感觉脖颈间一阵凉。耳朵接着就听到细微的“嘶嘶”兵刃破空声从脑后传来,“该死”梁义心中暗自叫骂,好歹自己也混了快四只的斥候,在队中是绝对的老资格,若是因被同行偷袭而死那也太难堪了。就算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以前的弟兄。
身子反射性的向前户扑,反手抽刀垫在了自己的后背,就听“嚓”的一声脆响,一股大力从北部传来。让梁义前扑的身子猛的一加。好在他平衡感不差,空着的左手在地上一按,单臂又是一撑,整个身子凌空旋转了一周落在地上,垫在后背的锋刀也顺势在身边扫了个轮回。
对手没跟着进招,这让梁义大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又是怒火满腔,不是对不远处同样使刀的同行,而是针对自己,刚才实在是大意了。
“小子,不错啊”一句看似赞扬实则嘲讽的话从对方口中脱出,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就像是见到了老鼠的猫,不愿一击杀之,而是想准备先玩上一玩。
“少他娘的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梁义细细观察着自己的对手。年纪怕是有二十七八了,这在斥候营中可是很少见的高龄。如梁义自己,本身才二十三岁,六年前在新野当得兵,在军一术昆了两年。赤壁户战后被调讲了斥候,现在才四只的资榴,尤他所在的斥候队中已经是有数的老资格了。
不过,这也和他们斥候队的经历有关系,运气太背,从入川开始,到平南蛮,战雍凉,最后是现在这场仗,竟然是一个都没拉下。四只下来,队里面前换了两茬子人手了。
而眼前的同行。年纪竟然有二十七八,再加上刚才的那一击,显然是深悉斥候之道的顶尖好手。也肯定是个混并候的老兵,梁义心中不敢有丁点的大意,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横刀在胸前,梁义犹如一块冰冷的寒铁,浑身上下无不散着肃杀之意。
“好,有胆色。”对面的曹军斥候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收起了刚才的虐意,眼中杀气渐浓,身躯如浇铜般一动不动,手已扬起,锋锐的战刀横卧空中,寒光流动,仿佛出征的将军,期待浴血一战。
“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喉咙深处同时爆出了一声包含着暴戾的呼杀声。刀光闪动,金铁交鸣声中,两条身影已然混绞在了一起。
如同热兵器时代的侦察尖兵。冷兵器年代的斥候同样是一军之中最为精悍彪勇的一批人。
梁义和对面的曹军斥候,一经出手就再无保留。丁当的清脆声中。点点热血不住的洒落在周围的草丛中。
就在二人拼杀之中,“索索”的细微响动声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却也全然被剧烈的金铁交鸣声所淹没。
“吱扭”似乎是具弩的盘绞声。
“噌”机簧撞击声中,一道乌黑的身形从草丛中射出,在空中一哉而过。黑亮的箭簇准确的钻进了那曹军斥候的后心。
啊”身中四刀没有出一声叫喊声的曹军斥候终于声嘶力竭的吼叫了起来,但也就是这一嗓子了,刺穿了心脏的弩箭快吸去了他顽强的生命力。
梁义跳步到开,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中。单刀也撇落在了地上,“老李头,你可总算来了。”疲惫的脸上在这一刻满是欣慰的笑容。
草丛中一今年岁在二十四五的人窜了起来,手中拎着一把短小的具弩。他就是梁义口中的老李头,名叫李锋,豫州汝南人氏,十五岁从军。今年二十五岁,在斥候队中已经待了六年,现为梁义所在的斥候队副队长,军职假司马。
“碰到硬茬了?”李锋嘿笑着走进了梁义身边,他能确定,周边再没有敌人了。
梁义捂着伤口最深的左扇,咧着嘴自嘲的笑了笑,“硬茬子,这家伙砍了我六刀,你若是再来晚一点,我这小命就交待这了。”
说着粱义解下了腰间的一个束带递给了李锋,那条束带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却密密麻麻的缝这**个小口袋。
李锋从其中之一摸出了一个小包,一边拆开,一边问道:“查到了什么没?”
“曹军向东南方向走了,位子偏上。”梁义一边说着,一边拿开了手,并强忍着疼痛把衣服拔开。
李锋脸上禁不住一笑,“果然去了东南。”说着就把小包内的白粉细细的洒在了伤口上,再放下小包动手在自己下摆撕下了几条三指宽的布条,一边替梁义包扎一边笑道:“就为这个消息,你再挨两刀也不亏。”
快的为梁义包扎好几道伤口。李锋提着旁边的具弩快步向山东侧跑去,而梁义虽然和他的方向一样。却也没丁点的见怪。他自己受了不轻的伤,行走时必然要慢上一些。而战争之中,斥候、探马这种性子的兵种存在之依据那就是一最及时的把每一道消息传送到指挥官手中。
当天色彻底暗下,明月当空时,快奔走小半个时辰的李锋终于抵到了武山东侧的大营。
“传令全军,立刻向西南转进。”刘宪眉宇为之一展,当即下令道。
随着他军令出口,一万两千余人的刘备军立刻挥师西南,两千多含刘宪亲卫列阵整齐的川蜀刘备军率先起程,随后是杨千万、窦茂二人的一万氐族兵。
这些就是武山东侧刘备军的全部实力。另外的那四千蜀兵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转到了武山南侧候命。大军汇集在武山东侧,刘宪根本就不敢奢望不会被杨卓的斥候探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作刘宪是杨阜本身,他也不敢冒大险黑夜深山行军。而出山之后说不定还要立刻面对敌军的倾力进攻。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杨卓引军转向东南,以图绕过武山从南面接近翼城。
不要问为什么杨阜不选择北面。武山与谓水近在咫尺,若是选择北面,一经战败那可是乱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而杨卓引军东南也是刘宪所乐意见到的。毕竟那一片多是平原,不比在武山,虽然杨阜被击溃后回转余地狭可其部下却能向山里窜逃。刘宪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在武山拨山抓人。所以还是平原好,败了之后曹军逃的方便,己军抓的也方便。
一斗具山一
金”峪,有水,有土丘,地势上自然比不得山区艰险,在平原地带却也是个好去处。
武山南侧的广大平原中,与金川峪相当的还有枣红峪和石头坪,都是由相当良好的地利优势。
而刘宪遣出的四千人马,分别有张翼、张翼这两个名号读音相同的大将所率,各领两千人马部署在五里湾和武家河,一在南,一在东,隐隐画出了一个圈子,而金山与、枣红峪、石头坪三地系数都在其中。
张翼、张疑两人几乎是同时接到斥候信报,言曹军已经进驻金”峪。二人不敢亵慢,当即点起兵将向金川峪杀了过去。
“报。一骑探马飞奔进金”峪。是时曹军大营尚没有扎好,军营正中央处已经立起的只有杨阜所住的中军帐。“报治中大人,我军南面有一支刘备军杀来,人马不多。仅有两三千人。”
这骑探马还没有来得及退出中军帐,又有一骑飞奔至帐前,“禀治中,我军东侧探有一支刘备军杀到。人马不多,尚不到三千人
杨卓听得眉宇深皱,刘宪这是要干什么?全军夜战么?
听到己军南、西两侧都探出一支刘备军兵马来,杨阜顿时明白。自己的这步棋已然被刘宪所料到,这两处兵马想来是早已经安排下的。
不过这似乎改变不了什么吧?两队来敌相加才四五千兵马,杨阜有足够的信心一边抵挡这两支刘备军,一边加固修筑营寨,只要赶到刘军主力到来之前修好营寨,那就万事无忧。
大军回援翼城时,杨阜已经派出快骑火通报榆中苏则和历城姜叙部。想来苏则会加紧召回河水岸畔的那三万大军夏侯德部一万精锐,苏则处两万新兵的。而历城相距翼城不过两日路程,只要撑过这两日。待姜叙引兵赶到,两军相会又何惧刘宪这两万兵马。
怎么看,杨卓都不认为自己会输掉这一仗,虽然被刘宪抢去了先手。但那只能证明他善于转漏洞,无所察觉中被他策反了两名守将,否则就凭他的这点兵力又如何能搅得天水不得安宁。
只要想到姜叙的那一万兵马。想到十日内能撤回的三万大军,以及榆中留守的万余人,杨卓心中就充满了底气,己方的实力到底是远彼军!
“姚琼、庞恭,你二人各率本部一千。我再补你二人各两千兵马,分向东、南两面迎敌。”
姚琼、庞恭本部是各有五千兵马,其中虽然一半多都是新兵,可二人手中到底还是各有一千队保持着原先的基本班底不动的,毕竟谁也不会把手中所有的老兵都打散充到新兵之中。那样虽然能一定程度上提高新兵的战斗力和成长度,但部队的整体战斗力却是在下滑。
所以,就如杨卓手下的那五千精兵一样,姚琼、庞恭二人手中还是都有一队老兵的。
在得知刺史韦康被扣,得了杨阜调令的二人不敢藏私,在带出两队新军的同时也各把自己的压低部队给带了出来。现在杨卓所说的意思。就是让他二人各自带着自己的拳头部队然后再从杨阜手下调走两千精兵,如此各自组成三千人的精锐部队前去迎敌。
毕竟金”峪这边只是在安营扎寨。老兵也不比新兵强去多少了。
“末将领命。”姚琼、庞恭二人各自上前接过令箭。转身走出了中军大帐。
“二弟”杨阜再唤过杨岳来。“你去督促营中将士,抓紧每一刻钟修筑大营,务必要在刘备军主力赶到前完善防务。”
“是杨岳恭手领命。
中军帐中顷刻间就只剩下了杨卓一人。低头看向地图,冰冷的目先,死死地注视着渭水北岸的兴国。从韦康被扣,到翼城主力尽出,再到刘备军兵临城下,杨卓有九成的把握敢断定,兴国氐王阿贵勾结的不是他想象中的南匈奴而是曹军真正的生死大敌刘备集团。
“一连串的策反,刘宪当真是好费功夫。”从惰冢山到上邦,再到兴国氐,一步压一步,一环扣一环,在自己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一头栽进了人家所布的大局中。杨阜真不知道是该佩服刘宪等人“看人识人”的好眼力,还是该庆幸翼城城内没有想李俊、王灵这样的“败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现在天水郡的局势固然没有输到一败涂地的地步,可在杨阜看幕,在战局战略上,他们却已经是一败涂地,输得再没有什么东西可输了。
如今能被他们所依靠的只有曹军兵力上的优势,杨阜明白,当一块区域局势沦落到需要靠兵力上的优势去翻盘的地步时,那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一主持这一区域战事的人已经“败了”!
在战略战局以及战术上的全面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