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戏说佳话2
进到宫内,赵王和容华夫人同坐一炕。昨日那病公主此时穿着锦绣依偎在荣华夫人身边,一副娇弱无边、我见犹怜的摸样,瞧得南姐将舌头伸出老长,狐尾扫帚一般,在地上扫来扫去。赵王、容华夫人、病公主一家三口融融洽洽坐在一处,六只眼睛目光集中在虎背身上,赵王最先开口:“小仙果然风姿俊秀,再不像昨日那般短小,神仙之法当真奇妙无比。”
这时郭开已经跪下,连扯虎背裤脚,赵王轻轻一笑,“郭开,休要无理。”郭开只得放手,口中应一声,退立到一旁。赵王接着看向容华夫人,说:“昔年秦暮公有女弄玉,吹笛引得仙人来。依夫人看,昔儿比秦穆公之女弄玉如何?”容华夫人闻言,眼皮子一跳,道:“大王之意,臣妾不敢妄自揣摩。”赵王仰头爽朗道:“昔儿并非弄玉,小仙也并非萧史,夫人但说无妨。”
容华夫人登时松了口气,回道:“咱们的昔儿没有弄玉那般才情,自然要稍逊一筹。”
弄玉是秦穆公的小女儿,长得貌若天仙,据说出生之时自娘胎里带出一块洁白无暇的宝玉。后来因喜爱吹笛,秦穆公便让工匠将宝玉凿成一支短笛,弄玉每每吹奏总能引来凤凰落下聆听。秦穆公见她才貌无双,视若掌上明珠,特意造了座引凤楼供她居住。这弄玉爱笛子成痴,到了婚配之年,立誓非通笛韵、懂音律者不嫁。
一天仲夏之夜,弄玉正在引凤楼楼台上吹笛,耳畔忽闻一派优美轻柔的音乐之声,这乐声应和着弄玉吹奏的曲调,仿佛呼吸相闻,就在咫尺之间。弄玉又惊奇、又佩服,当晚做了一梦,梦到一少年,名唤作萧史,自称是太华山上的仙人,正是之前同弄玉应和、伴奏之人。弄玉让秦穆公派人上华山找到了他,二人结为夫妇,一个吹笙、一个吹笛,后引来一对紫凤金龙,带着他们展翅翱翔,随风而去,传成千古佳话。
容华夫人听赵王忽然到弄玉,以为赵王是想引用这段典故在女儿和虎背之间做文章,所以刚才眼皮一跳,紧张不已。她见虎背长得倒是有模有样,不过打扮土里土气,就连名字也取得莫名其妙,且不知礼数,全然同她心目中那种飘飘欲仙、洒脱浪漫的道貌风骨相差太远,是以护女之心大起。不得不说这容华夫人头发长、见识短,只重虚浮外表,将看凡人的眼光套用在神仙身上,纵然是大罗金仙站她面前,估计她心里也会觉着吃亏的定是自己。
其实赵王同她也差不多,压根就没想在女儿和虎背之间作文章。他所以提出来,是因为当年秦穆公在亲眼看见弄玉和萧史乘龙仙去之后,发出过这样一句感慨,“神仙之事,果有之也!倘此时有龙凤迎寡人,寡人视弃山河,如弃敝屣耳!”秦穆公一国之王,身份地位尊之又尊,面对神仙诱惑,却宁可将河山当成破鞋一样丢弃。赵王提出弄玉之事不过和秦穆公一样,看见神仙,自己却成不了仙,心里发酸,不是滋味罢了。
他听容华夫人说女儿不及弄玉,心中更不是滋味,又问她:“那小仙比之萧史又如何?”虎背这回不等容华夫人开口,胡乱抢道:“萧史不过是天庭里的一个持笔小官儿,有什么了不起。叫他和弄玉同时过来让你们俩见一见、给你们吹吹笛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师父一点头,包管玉皇大帝会传旨。”赵王和容华夫人皆听得一愣,那公主此时呵呵笑道:“这小鬼尽会捆风,就你这模样,师父也不见得会强到哪里去。”
虎背对师父向来敬若天人,哪能容得了她调笑消遣,叫道:“喂!晦气公主,你说我模样不着调也就算了,我不同你一般见识,何故要消遣我师父!师父如父母,岂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公主脸色一变,道:“你刚才喊我什么?”虎背正欲答话,南姐忽然咬住他裤腿,将脑袋拼命摇,虎背于是摸摸脑袋,道:“看你现在元气大伤,尚未恢复完全,暂且给狐狸一个面子,不和你计较。”
公主杏目圆睁,瞪他一眼。虎背自言自语:“修行之人戒嗔、戒怒、戒烦恼,不争、不辩、不乱行,眼不见而见,耳不听而听,明明凉凉、清清静静,天地心中藏,道法自圆通。”这是“静”字诀当中的一段,此刻随机念出来,果真就不烦不恼,没再理会那公主。公主见他一派悠然自得,越发有气,碍着父母在旁不便发作,冷哼一声,对容华夫人和赵王道:“孩儿大病初愈,略感疲乏,想休息一会。父王、母亲,昔儿失陪了。”
赵王和容华夫人一阵嘘寒问暖,命侍女小心伺候,将她送后到了后殿。虎背看了看公主娇弱的身影,忽道:“大王,我有法子让晦气公主立刻变得生龙活虎、活蹦乱跳。”赵王听他称爱女为“晦气公主”,心中不喜,“小女出生时正逢素兰开放,满堂生香,你可以称小女为素兰公主,且莫再扯上‘晦气’二字,大大不吉利。”虎背“哦”一声,嘀咕:“要是六师兄在就好了,他最能看人吉凶。”随即问:“大王难道不希望公主快些好起来?”赵王道:“如何不希望,小仙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虎背道:“我可以传她调息导引之术,包管以后百病不生,比山上的猴儿更能折腾。”赵王皱起眉头:“猴子?怎能拿公主同猴子相比。”虎背手一挥,大大咧咧道:“总之公主以后再不会得病,能上能下、能蹦能跳,就像我这样。”说完前前后后翻了八个跟头,赵王、容华夫人四目相对。
容华夫人道:“昔儿若似这般,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样子。”赵王跟着点头:“小仙只管将昔儿的病断根就是,至于能碰、能跳,寡人看就不必了,昔儿一个文弱女子,万一伤了手脚,到时岂非反而不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