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恐身厄曹操思逃,放心性廖化纵马

  却说曹操被刘备留在甄城,转眼间已一月有余。

  在此期间,除却刘备相召议事,曹操每日不是与许褚领数十随从去城外射猎,便是于城中寻那烟花之地,狎妓饮酒,声色享乐。

  甚至夜间也多宿于娼馆之内。一时之间,曹操放荡风流之名,风传全城。

  有人报于刘备,刘备摇头失笑,召曹操来见,笑谓曰:

  “素闻孟德少年之时,便任侠放荡,不治行业。唯好飞鹰走狗,佳人美酒。

  今兄已至不惑之年,尚存此雅兴,备实羡之。”

  曹操亦笑道:“曹某征战半生,唯愿匡扶社稷,尽忠报国。

  今皇叔主二州大事,天下早晚可定,汉室即将再兴。

  操幸得托庇于皇叔,此天赐吾享乐之时也,岂可错失之?”

  时,萧睿在侧,冷眼旁观,闻言嗤笑道:

  “曹孟德岂沉溺酒色之徒?”

  曹操大笑道:“食色性也,曹孟德亦平常人也!”

  萧睿冷笑不答,刘备笑而不语,只命人设下酒宴,与曹操同饮。

  席间刘备也不说正事,多谈些飞鹰走狗,风花雪月之事。曹操兴致勃勃,高谈阔论,至醉方归。

  待回到住处,遣散仆从,曹操脱下外衣,只见后背冷汗涔涔,内衫尽透。

  曹操长吁一口气,稳定心神,便召许褚来见。

  “吾平日故作放荡之举,欲使刘备轻视于我;不意那萧安之甚为敌视,刘备也是城府颇深,意味难明。

  若再留此处,恐早晚为其所害。今事急矣!恐等不得奉孝消息。

  汝可速遣亲信,暗回陈留,请戏志才、程昱依计来救。”

  许褚抱拳领命,匆忙下去安排。曹操于房中踱步良久,坐卧难安,乃仰天默祷曰:

  “但愿奉孝此去功成,我曹操尚有龙起之时!”

  兖州,东平国与济阴郡交界之处。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千余人马护着数辆车仗,缓缓行来。当先一将,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手执丈八蛇矛,正是张飞奉命回青州去取家眷,今回转至此。

  “嫂嫂,前方便是济阴地界,我等已急行半日,车马劳顿。某欲令士卒稍歇,用些饭食,嫂嫂以为如何?”

  张飞策马缓行至一车旁,隔帘低声相问。就闻车中一温婉声音答道:

  “军旅之事,叔叔自决便可,我辈女流,但凭叔叔安排。”

  张飞于马上欠身应是,便安排士卒于路边歇息。忽又闻一银铃般笑声。

  “三哥素来爽利,只在嫂嫂面前便如此局促,却是何故?”

  却是陈香儿与蔡琰共乘一车,出言调笑。

  张飞黑脸一红,佯怒斥道:

  “嫂嫂名门闺秀,博学多才,某虽粗人,亦深敬之,自当守礼。

  岂能与汝这山野丫头一般,不分大小,调笑兄长。”

  陈香儿自随了萧睿,天性释放,颇为古灵精怪。昔日梨园结拜,刘备宽和如长者,关羽心傲面冷。这二人,前者香儿甚敬,后者却是微惧。唯独与这直爽的三哥最为相得。平日嬉闹调笑,向来颇为随意。

  此时闻张飞呵斥,却也不真恼,掀开车帘,气呼呼道:

  “哼~三哥如此鄙视于我,待见了大哥和夫君,定要告你一状。便罚你三月不得饮酒。”

  “苦也,若三月不得饮,某腹中酒虫皆反矣!”

  张飞故作愁苦之状,二女闻言捂嘴轻笑,张飞却又笑道:

  “不过待大哥和俺那妹夫见了嫂嫂与汝这丫头,恐等不得汝去告状。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却哪还顾得上俺老张?”

  “呀~黑炭头,为老不尊。”

  陈香儿闻言大羞,喝骂一声,放下车帘,不敢再撩拨于他。蔡琰亦是粉面微红,暗啐一声。

  张飞与陈香儿斗嘴,少占上风,今日得胜,不由于马上哈哈大笑。

  正得意间,忽见一骑从后奔来,张飞陡然暴喝一声:

  “回来!汝欲往何处去?”

  马上之人闻言,忙勒住战马,却是一十四五岁少年,生的方面阔耳,唇红齿白,双眸甚是灵动。少年于马上抱拳道:

  “禀将军,吾观前方道路狭窄,多有草木,恐有敌埋伏,特前去探路。”

  张飞闻言,气极而笑,怒喝道:

  “廖化!此乃兖州腹地,何来敌军埋伏?汝胡言乱语,欲诓骗主将否?”

  这少年原来却是廖化,此时见张飞着恼,忙讨好笑道:

  “伯父莫恼,吾连日随在军后,按辔徐行,实是压抑。今见士卒就地歇息,便想纵马驰骋一番,松松筋骨。”

  张飞见其讨好模样,以蛇矛轻击其盔,无奈说道:

  “子龙素为雄伟丈夫,却不知汝这竖子从何处学的如此惫懒奸猾。

  且许汝前进二十里,不可多行一步,违令必罚!”

  “得令!”

  廖化大喜,拍马飞出,见远离了张飞,又大呼道:

  “除却吾师,便于三伯父相处最久。既不是学于吾师,自是从伯父处学来。”

  张飞闻言,摇头失笑,紧了紧手中蛇矛,暗道:

  “待回了甄城,定要代子龙好好考校一番。”

  却说廖化于军中压抑多日,此时发了少年心性,扬鞭骤马,转瞬驰出数里。

  又将长枪擎在手中,只把那赵云所授枪法施展开来。只见寒光点点,银芒闪烁,却是苦了路边草木,被其一顿乱舞,折却无数。

  廖化兴致正高,忽闻一声怒喝:

  “何方顽童,如此顽劣,这草木惹了汝不成?”

  却见路旁杂草丛中,站起一人。却是此人正在草中更衣,忽有断枝飞来,吓了一跳,一怒起身呵斥。

  “咦?”

  廖化见此人身长八尺,面如重枣,身后马匹上挂着一柄长刀,不由惊讶。

  “此人若是再高大些,蓄上长髯,倒是与二伯父面貌相仿,且也是个使刀的。”

  见此人从草中牵马而出,廖化眼珠一转,便知其定是在此出恭。忽然想到二伯父素来神威湛然,若是于野地更衣之时,被人撞破,不知是何模样。

  想到此处,却是忍俊不住,于马上手舞足蹈,大笑起来。

  那人方牵马上了大路,见廖化模样,脸色愈发通红,跨马提刀叫道:

  “竖子,安敢笑吾,不知死耶?”

  廖化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昔日孩童之时便敢劫道,如今自觉武艺小成,早有一试之心。

  此时闻言不惧反喜,上下打量一番,见其一身破烂军衣,便故作不屑道:

  “莫说吾非笑汝,便是笑汝,汝一无名小卒,又能如何?”

  那人本就是心高气傲之辈,最受不得激,闻言暴怒,策马舞刀来战,口中尚恨声道:

  “黄口孺子,今便叫汝识得小卒魏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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