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定的规矩
扬州城不止一家车马行，作为标志性的交通枢纽，各大城市和乡镇的道路都在这里交汇，从这里可以去往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周玉几人来到车夫所属的那家车马行，帮助车夫作证。没想到主事人要求官府开具证明，否则车夫要照价赔偿遗失的马车车架。
周玉以为这家车马行的主事不通人情，故意鸡蛋挑骨头。
二师兄拦住他，同意了主事的要求，并和周玉解释：“路上的巧合太多，任谁也不相信刚好碰到草寇劫道，逃跑了又遇到官兵，然后又把马给找回来这种事。”
“我们租了马匹，先去官府走一趟，认认路也行。要知道，扬州城于朝廷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这里的官府能量很大。”
“你以后遇到各种问题，随时可以去官府报案，这是普通扬州人经常做的事。”
周玉有些懵懂：“二师兄，有麻烦我找你帮忙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找外人？”
二师兄对周玉正色道：“当然可以，朋友之间互相帮忙理所当然，可每帮一次，你都会欠我人情。帮的多了，以后我们还怎么相处？”
“何况将来你若离开扬州，前往世界各地游历江湖，我没和你在一起，你靠谁？”
“人贵自立，自己站起来，学会主动处理问题，遇到在实在无法解决时，老天爷自会帮你。”
二师兄说完，又改换面孔，笑道：“振之，有些东西我其实不太想和你说，靠自己领悟，可能会更深刻。”
“你就当我刚才胡说八道，忘了吧。”
周玉只是没有江湖阅历，但不代表他愚蠢，恰恰相反，他比平常人更聪明。
他点头道：“二师兄，我知道了。你是要我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才会弄明白，语言的描述始终不是真实。”
二师兄夸奖道：“哎，当真是悟性非凡。假以时日，不管做什么，肯定会是一代宗师。”
大师兄和车夫两人共骑一马，对二师兄说的赞誉深信不疑。
几人骑马先到车马行附近的小酒馆随便吃了点东西，避过正午的热辣阳光，等到申时才慢悠悠地上马。
一路上，二师兄对周玉滔滔不绝地讲着各种建筑的由来，曾经发生了哪些故事，倒豆子一样一股脑，不分逻辑顺序，想到哪说到哪。
很快，众人来到了官府衙门。
二师兄说没事找官府，但实际来到衙门口，却是行人稀少，静悄悄的很是冷清。两扇朱木大门敞开，朝里面看去，有堵石墙挡着。
写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分放在台阶下的两头石狮子旁边。台阶上有一个红漆大鼓，显然是供百姓鸣冤用的。
周玉他们翻身下马，把马系在衙门外专供的立柱上。
周玉不会骑马，他和二师兄共乘一匹，落地时，脚下传来异样，好像踩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周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铜板，捡起来放在手心，外圆内方的。上面印着四个字“太平通宝”。
二师兄也跟着翻下马，凑到周玉身边：“嘿，师弟运气不错，捡钱了。”
然后和周玉说自己商贾的忌讳：“这种小钱找不到失主，一会路过香庙就给捐了吧。香庙会用来帮助穷人，算是积点小德。要是占为己有，有损阴德，划不来。”
周玉没想到捡钱还有这种说法：“那要是大钱呢？比如一包银子？”
二师兄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那更加不能要，天上没有白的的馅饼，你想要就得做好倒霉的打算。钱越多，你占有，越是倒霉！”
周玉有些不以为然：“白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要？老天赏我的！”
车夫和大师兄也被吸引过来，他们都很认同周玉说的话，白捡的就是自己的。
二师兄不打算说服他们，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啦，等你们以后有钱，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还是错，我们进去吧。”
几人原本以为没人，走到门口，刚要抬脚进去，两根水火棍就从门口伸出来，拦住他们。门后居然放了两张小凳子，值守的衙役原来就坐在那里乘凉。
“站住，你们来衙门何事？”一个年轻的衙役张口问道，看年纪比周玉大不了多少。
他对面的是个四十多的中年衙役，目光都放在矮个子的大师兄身上。
二师兄及时抱拳道：“抱歉，两位衙役大哥，一开始没看见你们。我来这是为办理遇匪证明，我身后这位是车夫。我们在来扬州的路上遭遇了山匪，遗失了部分财物。”
开证报销。衙门有这个业务。
中年衙役点头，收起水火棍，和年轻衙役说：“你带他们进去吧。”
周玉他们几人顺利的就进门了，他心里还有点疑惑：“衙门就这么随随便便放人进去，不怕有人存心捣乱吗？”
谁知，绕过石墙，周玉立马就看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衙役警戒。
办事的百姓都在老老实实地排队，没人大声说话。
难怪外面冷冷清清，原来人都在衙门里面。外松内紧了这是。
这里有三个厅堂，正前方是升堂审案的正厅大堂，两根楹柱上写着“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中间的匾额从右到左是四个大字“正大光明”。现在没有审案，所以知府不在这里。
左边是刑堂，周玉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但也注意到了地上擦得逞亮却隐约能看到一点点的血痕，恐怕是用刑时留下的痕迹。刑堂里面有几个长得高大威猛，但眼神阴鹫的衙役，不时地把视线在衙内所有人身上游移，好像随时就要把人带进去狠狠折磨。
右边是一个专门提供咨询办事的偏厅，申明堂。进门看到的百姓，都在这边排队。
二师兄喊住前面带路的年轻衙役，乘人不注意，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冲他点了个头。
年轻衙役看起来十分老道，不留痕迹地收下银子。
立马转变路线，领着他们越过排队的百姓，走进申明堂，打开堂内的一道小门，请几人进去。
其他排队的百姓好像都默认了二师兄的做法，没人提出异议。
周玉不明白这里的门道，悄声问二师兄：“二师兄，为什么我们不排队？”
二师兄理所当然道：“我们急啊，赶时间。”
他伸手指了指其他百姓：“他们也可以出钱，很公平。但他们不会出钱的。”
周玉天真地问车夫：“车夫大哥，你赶时间吗？”
车夫不知道怎么回答周玉，只能催出道：“周公子，快走吧。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