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少女折寿中···
“所以说，这里已经荒废了好久了吗？”
掰下一棒苞米，笨拙的拨开表皮，择干净一缕缕玉米须。放在手中，程序掂了掂。
好轻。
看着手中的苞米那干瘪皴裂的发白籽粒，以及那长的参差不齐，仿佛是被谁咬过，布满空缺的苞米棒子。程序感到他手中的不是粮食，而是某种莫名的苍凉。于是几只细犬便在一阵的呻吟声之中，长出了翅膀飞天上去了。
随着细犬们伸着舌头，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芜湖~一声冲上蓝天。
一低头，入目，便是满眼的青黄不接。
遍布在一望无际的平整土地之上的，是一团团的黄色与绿色，下午的斜阳带来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薄被，于是它们便模模糊糊的沉眠着。被破旧的石质引水渠那灰暗的边界，划分成一个个浑浊的色块。像是笨拙美术生的蹩脚调色盘。
而程序现在就处于一小块绿色之中。
这是一堆玉米，不同于程序所接触过的田园风光——整齐的玉米比人还高，丰润的玉米棒子吃俩就顶饱。
这里显得无比的杂乱。
玉米和不知名的草本植物混杂在一起。你挤着我，我搂着他。以一种不去追求产量最大化的方式安静的生长在一起，像极了一个小家庭。程序又找了一个看起来最大的掰下，这个也是小的可怜。看来在这荒废的十几年里，这些玉米早已野化成了最初的模样。
“十多年了吧，这里是最先被攻陷的。”
落梅熟练的撕**米皮，收集着其中能吃的玉米粒，比起程序那黑瞎子掰苞米掰一棒丢一棒快不了多少的低效，她腰间的小包已经鼓了起来，行走间会发出令人满足的声音，哗啦啦的十分动听。
“原本这里只是一个专门种地的边陲农业镇。也不知道那些秃瓢发的什么疯，先打这里。把这儿打下来，竟然就不管了。也不耕种，也不住人。这么好的地就荒了。”
“···他们是不用吃饭的吗？还是说他们人很少？”
“并不是，那群秃瓢的人口还是蛮多的。”落梅回答到：
“回音镇原本是他们用来当做狩猎的集散地的，不过近几年似乎有所变动。根据侦查队的最新报告，似乎是因为他们内部几个皇子，由于一些争锋斗艳的事需要人手。加上回音镇这儿并不是太重要，于是这里的人就全被召回了。”
落梅深色复杂的看向远处荒芜的小镇，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还挺幸运的。至少带回族典，再找到你，就不需要死更多的人了。”
“···那听起来还蛮幸运的。所以冒昧的问一句，还有别人吗”
（直男犯病）（没有回应）
“第二特遣队。”
顿了一会，落梅说到：“原来二十五人的第二特遣队，现在已经全部出现在你的面前···秃瓢们的东西都被食尸藤卷进地下了吗？”
突然被问到的程序有些懵，但还是回答到：“都卷进去了。”
“那就是了。”少女自顾自的掰着玉米，以一种似乎是很随意的语气说到：“都在这里了，所以说我们还是很幸运的，最起码我们完成任务了。所以你不会是好奇，为什么我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悲伤吗？”
“···有一点。”
“呵。”
少女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似是无奈：“你不会以为我这个年纪，这个样子不应该出现在战场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觉得我现在应该呆在家里，烤着舒适的壁炉，跟着年长的奶奶学着怎样打一件花纹优美，防风保暖，针脚密集的毛衣？别告诉我你老家已经和平到这样的地步了？”
“···”看着眼前瘦小，却肌肉线条明朗的，似乎不到十四岁的少女，程序无话可说。
“我虽然不是很强，大的战役正面对抗也轮不到我，但我好歹也是有点战绩的。”少女以一种稚嫩的声音，成熟的语气说出完全不符合她外表的话：“我从六岁就在战场上呆着了，是不是很惊讶？只要营养跟得上，年幼的兽人发育的都是很快的。”
“但那又如何，这只不过是他们发起战争的又一个借口罢了，什么对于生命的亵渎，什么食尸的蛮荒兽，什么偷窃上帝生机果实的小贼。”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不在意程序的反应，少女像是介绍世界背景一样，一直说了下去：
“我也不习惯于这一切。”
“我不习惯于那个排长叫我去取点粮食，回来时食尸藤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我也不习惯利刃插进后颈的手感，骨骼的阻挠让我感到自己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祈祷自己早日习惯这一切。因为或许只有习惯了这一切，我和黑猫才不会成为某个敌人酒后的谈资。”
“印象中与父母的第一面已经记不清了，而最后一面是种上一棵禾果，再浇点水。”
“我真的应该庆幸。我们的丧葬习俗是由食尸藤，将族人的躯体归还给大地。”
“这是秃瓢的又一个借口，但最起码不会再让我看到尸体而流泪。”
她将手插进腰间装玉米粒的布包中，不太好看的包里面，不太周正的玉米粒摩擦着彼此，却是发出了能够让人吃饱的动静。抓起一把，她淡淡的说到：“我不想变成枯骨，也不想变成玩物，更不想变成历史书字缝里的空白。”缓缓松手，大小不一的颗粒欢呼雀跃的在指缝间落下，落入袋中。
“我要抓住自己的命运。”
落梅敞开袋口，示意程序将收集的玉米粒放进去，一脸嫌弃的说到：“你老家是城里的？还是什么工业镇？连没手的黑猫都比你干的多！”
“唔嗯~”
这是黑猫捕猎归来，叼着两只兔子，对此表示赞同的咕噜声。
由沉闷转为活跃，气氛变的非常快。
像是习惯了，于是日子还得过。
“啊哈哈哈~”这几天程序打哈哈的功力见长，胡扯的技巧也点了不少，于是他就顺着气氛说了下去：“老家人太多了，各个职业都是分的很细的。国家发展的太快，几十年里翻天覆地啦！我除了吃饭睡觉摸鱼掏鸟，就只会当个学牲，篡改法律了。我爷奶还会手搓黄土民房呢！”
程序发现跟落梅说话的关键在于：挑起话茬，多说点。尽可能的不让她自己沉思去。
“国家吗？”落梅扎紧了口袋，她的目光开始游离。经过一天的相处，程序判断现在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她即将陷入一阵独立的沉思，谁也不搭理。
然而很幸运，现在是另外的百分之五十：
“你的国家···是一种什么样的集合？”
“集合？”
“就是···嗯···”
“唔咪~（种族）”
黑猫这样说到。
“我那儿的国家划分啊···也是按照种族来的吧···大概。”
“那，你们，不同种族之间，也会彼此不死不休吗？”
“这个嘛···主要看你有没有石油。”
“石油？”
“啊，那是一种重要的能源。也不一定，只要是值钱的矿产，或者是被宣传成值钱的，随便什么东西。”
“那你们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
“额，其实还是有点差别的。我们那边的种族，看起来最大的差别，只是肤色而已。白的黄的黑的之类的。”
“听起来差别似乎不是很大。所以你们还是比较和谐的，对吧？”
“也不是吧···”回想起自己家里，甚至连同一皮肤不同性别，都快要成为一个划分了，程序很不是确定的说到：“我家里还算是好的，领导是人民的领导，领导只为人民就会有人民舍身为人民。或许这只是‘黄皮肤’里的一个特例。但是在史书里记载的几十年间，我家还是惊天动地的蛮好的。”
“别人家呢？”
落梅很快便抓到了事物的一个重点。
“别人家啊···”
“说个坏的。”
“伪装成国家的军火公司。”
“明白了。”
程序感觉他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没有说，但他又觉得当落梅问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你会···”
落梅突然问到，但却像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说话了。旋即，她摇了摇头，坚定的说到：“你会。”
程序能够感受得到，一句“你会”里面，将包含着少女长久以来日日夜夜的祈祷，以及接下来几百章的波澜壮阔。于是他接过黑猫叼着的两只肥硕的野兔，说到：“先不谈这些严肃的了，兔子是烤还是煮？看我来个空气去皮的绝活。”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绝活。精神力触手凝结成的极其细小且锋锐的手术刀，以一种落梅和黑猫眼里，族里大祭司干起来都费劲的精细手法，精准而快速沿着肚皮的切口像四肢划去。不可见的利刃划过兔兔每一寸皮毛与肌肤的交界，每一块骨骼与筋膜的相连。不一会，程序便获得了：似乎没什么用的皮，完整的肉，汤底的骨。
完美！去毛率绝对高过了97%，剩下的一大笔手工费。
虚空中的触手先是在半空中，将骨头拧碎了，熬个汤底。再把肉切碎了焯水撇浮沫，玉米粒要多煮一会，加点禾果淀粉，最后撕几把野菜···完成！又一天的乱炖粥！
没做过菜，难道还没看过别人做菜吗？
就在程序沾沾自喜，自以为是能够胜任一顿野外热菜大厨的时候。落梅说到：
“你没放盐。”
“啊，我老家给猫猫吃的小猫饭都是不放盐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去包里翻氯化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