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玄济经
欧舟和江阳两位少年自那日与混混一战之后,深知以目前的功底,很难在成年组高手中讨得便宜。
而混混罔顾道义,定会伺机报复,若是请来高手,自己应付不了,势必给道馆惹来麻烦。
这样,原本计划中考结束之后,在前往武当圣地拜谒真武威仪一事,不得不提前了。
按说,弘扬侠义之举不违道义,况且是混混惹事在前,俩少年卫道在后。
二人不敢把事实跟两位师尊阐述明白的原因在于,一来事前不曾通报,私自约斗;二来担心说明之后师尊定然责备约束。
若是通报了家长,出行之举可能遭拒,那便夙愿难偿了。
为了避免王楠和赵静怡纠缠,二人跟两位师尊悄悄告了假,于一个周六上午八时乘了高铁一路逶迤而行,到站换乘了一辆公交车,下午五点便抵达了武当山脚下。
看看时日不早了,仰望秀美绝伦的武当群峰,江阳便说道:“此行时间仓促,不如在山下存了行李,直接上山谒拜真武如何?”
欧舟笑道:“我原有此意,此刻上山,游客稀少,反倒利于静心参拜。”
二人一拍即合,于是在一家客栈里存好了行李,为表虔诚,不乘缆车,而是徒步上山,逐级攀登。
两人功底在身,忧虑山门逸客,以异于常人之速拾级而上,连蹦带跑,不一刻来到了真武大殿前,只弄得大汗淋漓。
见殿门未闭,便就地躬身拜了三拜,而后移步跨入真武大殿,瞻仰片刻,俯身再拜,三拜之后起身。
就见那边过来一位鹤发童颜道者,身后跟着两个小童,近前稽首问道:“二位少年迟暮上山,汗流浃背,殿前三拜,殿内三拜,莫非有难解之忧。”
欧舟和江阳赶紧回礼,齐声说道:“我们也是习武之人,仰慕真武已久,行程仓促,日薄西山,担心山门关闭,故一路飞奔。若有失仪之处,还请见谅。”
道者银须飘拂,哈哈一笑,说道:“看你二人神采飞扬,颇知礼仪,定然是不俗之人。虔诚而来,秉仪恭拜,何谈失礼。”
江阳毕竟年长两岁,闻言说道:“未知师傅前来,有何见教?”
“你等少年才俊,虔诚进拜,颇识大体。今天色见晚,正至进餐时刻,可否就便一餐?”
江阳和欧舟对视一眼,笑道:“正好腹中饥渴。那就多谢大师了。”
“餐后可想留宿?”道者含笑相问。
江阳和欧舟再次对视一眼,笑道:“若能在观内一宿,足慰平生。”
“来者皆是客,何必挂怀。”道者打个稽首,念出几句偈语,“太上传道王禅祖,转瞬已是三千年,缘定前生只手间,世事轮回悟道前。无量天尊。”念罢,转身离去。
江阳和欧舟随了一个道童,去厢房用过餐后,天色已经黑透。
厢房里有的是现成的卧榻,二人旅途劳顿,方便之后,便熄灯就寝。
酣睡半宿,突见一仙风道骨老者,至榻前轻唤:“二位小童,可随吾来。”
二人见老者慈眉善目,道骨仙风,未及思虑,便相携而去。
老者一路前行,出了道观,直往后山飞快而去。江阳和欧舟感觉像是御风般的,约大半个时辰后,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松涧古洞前停下。
进得洞内,老者挪开石几,下有一穴,自穴内捧出一个玉匣,打开玉匣,拿出一部古籍来。
老者笑道:“此乃道祖飞升之时,传于王禅老祖的《玄济经》,与《道德经》相辅相成。汉初传于子房,唐初传于天罡,宋传于陈抟,明传于刘基。刘基算出日后不容于洪武,便把此物托我保管,并嘱后五百年某月某日晚,有少年二人至真武大殿参拜,乃此物有缘之人,当善付之。”
江阳和欧舟双双伸手接过,但觉触手温润,仿佛有一股灵异之气自手臂而入直达肺腑,再入灵台,古籍文字晦涩难懂,却一字不落的尽数印入脑海。
不久,二人亦能倒背如流。
老者笑道:“你二人至此,亦吾之有缘人,今传你等太阳心法,日后勤奋修炼,定有大成。”
话毕,即令二人盘膝于前,以双掌分抵二人灵台穴,一股至臻至纯气流自囟门灌入,在二人胸腹间和四肢百骸做了三个大循环,后凝聚于丹田。
老者收功后,令二人向石壁发掌试试。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各出一掌击向石壁,轰然声中,但见石屑纷飞,石壁上赫然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二人不禁骇然。
江阳惊问道:“敢问仙师何人?”
老者微微一笑,道:“此心法蜕化于太极,我乃三丰是也。”言毕出洞不见。
二人情急之下,齐声叫道:“祖师慢行。”
两人惊觉坐起,才发现原来是被对方吵醒。想来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惊疑半晌,不禁面面相觑。
回想起梦中的种种细节时,欧舟和江阳觉得犹在眼前。
“强国之本在于藏,富国之本在于策,”欧舟说道。
“富民之计在于养,养民之策在于耕,”江阳接道。
“示弱未必弱,示强未必强,”欧舟换了一句。
“攻佯之为退,退示之以攻,”江阳接道。
“上善若水生花,上兵如雷骤击,”欧舟再换一句。
“下策以命相博,下帮如坐针毡,”江阳续道。
“积谷于仓廪,储水于竹筒”,欧舟道。
“气清益扬,气浊益疏,”江阳和。
“伏高而就低,欲上而从下,”欧舟道。
“藏慧于胸中,释拙于外泄,”江阳和。
欧舟心内一动,忽出一掌隔空击向地面,只听砰的一声,平整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坑,深约寸许。
江阳如法炮制,一掌也将地面打出一个寸许深的浅坑。
二人尽皆骇然,不相信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看看自己的手掌。
“原来,梦不是梦。”欧舟奇道。
“莫非,我们受到了三丰祖师的真传。”江阳接道。
“可是我们并未离开过屋子呀。”
“是啊,我们还在床上呢。”
“可是,这掌法怎么解释。”
“古籍上的文字又是怎么记下来的。”
“不如我们试着按梦中三丰祖师之法,把太阳心法练习一遍。”欧舟建议。
“很好,我正有此意。”江阳说道。
二人团膝在床,按照梦中之法,练习太阳心经。
果然,他们就觉得一股沛然热气在意念引导之下,自丹田升起,游走于诸身各大穴道,天地交合于百汇,融会贯通于命门,捋气机于会阴,走关元入气海,如此三遍之后,顿觉精神倍增,灵台清明,往日一些费解之事豁然开朗。
“果然不是梦。”欧舟喜道。
“莫非我们真得随三丰祖师去过那个山洞。”江阳道。
“师兄,要不,天亮之后我们按照梦中所示,去找找那个山洞。”
“不错,找到了,便知端倪。”
“无量天尊,不必找了。二位小哥,恭喜你们成为三丰祖师的神授弟子,习得太阳心经。”随着一声道号,鹤发童颜道者迈步进了房间。
江阳和欧舟赶紧下床还礼,齐声说道:“大师此行,莫非为释疑而来?”
“哈哈哈,二位莫急,听我慢慢道来。”道者一捋银须,坐在一把椅子上,挥挥手,“不必拘礼,你们也坐吧。”
江阳和欧舟坐回到各自的床上。
“你们所习心法,乃是祖师爷离山后在那个松涧古洞闭关修炼百年所创,融合了九阴九阳和太极心法之大成者。迄今为止,习得此心法者除了祖师外,仅有你二人。”
“难道说,祖师爷尚在人间?”江阳惊问道。
“祖师爷自五百年前离山后,神游太虚,我辈历代掌门,再也未曾见过祖师。”
“那么,大师又如何知晓太阳心经的情况呢?”欧舟问道。
“梦中,就如你们方才那样。只闻其神,未谋其面。”
江阳和欧舟惊讶的互看一眼。
江阳问道:“那么,祖师爷可曾用此法传授大师心法?”
“数百年来,并未有掌门得到祖师爷神授,更未有亲传。”
“那么,傍晚大师的那几句偈语,似乎已经晓得我们的底细?”欧舟问道。
“若非得祖师爷梦中指示,我辈凡胎,又如何洞悉天机。”
欧舟和江阳再次对望一眼,欧舟问道:“可是,梦中的古籍我们能倒背如流,这又如何解释?”
“神机难测,祖师爷并未说明原因。”道者炯炯有神的眼睛略微闭了一下,“想必二位已知起因。”
欧舟和江阳再次对望一眼,说道:“祖师爷梦中有所提示。”
道者摆摆手,说道:“天机不可欲泄,既然祖师爷仅告诉你们,那说明你们身上寄托着某种使命。不方便与第三者说起。”
“那么,请问大师,山门之内,可有得祖师爷神授的弟子?”
“五百年来,从未有过。”
江阳和欧舟听闻,纳罕的对望一眼。江阳问道“对于我等奇遇,大师可有不同看法?”
“道法自然,顺势而为。无量天尊。”道者说完,一捋银须,飘然离去。
“师兄,我似乎能看见之前看不到的距离。”
“是啊,以前不明白的问题现在想起来澄明透彻。我们的想法也出奇的一致。”江阳奇道。
“师兄,有机会的话,我们去少林寺瞻仰瞻仰。”
“瞻拜达摩老祖,我也有此想法。”
“妙极。我们果然思路一致。”欧舟拍手大笑,“当年达摩一苇渡江解救万民,以胡人身份远赴中原开创少林寺千年基业,独创七十二绝技名扬天下,后世无人能及。真是令人好生敬仰。”
“是啊,江山更迭,英雄辈出。却总是昙花一现,几十数百而终。惟道儒释之学屹立千载,如日月之辉,星河灿烂,一发不可收拾。”
“可见,治学大于拓疆,立说胜过扬武。”欧舟感叹道。
“孔孟手无缚鸡之力,却以治学流传千古;始皇甲士百万,吞并八荒六合,仅传二世灭国。成吉思汗铁骑所指,莫不屈服,扬威世界,饮马里海,仅传五帝不足百年天下。侍武者夺人所爱而不得久远,治学者施人以慧而流芳千古。可见治学之道远大过侍武力夺。”
“师兄所言极是,皆乃真知灼见。我们此番奇遇,得一文一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始皇与大汗正是崇武抑文,才导致天下陨落。以人为镜,可以正身段,以史为镜,可以正国家。两位盖世枭雄若是多读些书,当不至于国运短陨。”
“谁说不是呢。不过凡事总有两面性,若是他们书读多了,或许开创不出那种丰功伟业呢。”
“但他们的丰功伟业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恃武强夺有违天道,国运自不久远。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两位枭雄非但国运浅短,自身也未得寿终正寝。哪如治学者百岁高龄比比皆是。”
“师弟所言不差。有个问题颇为费解?”江阳转换了话题。
“你是说那本古籍?”欧舟笑道。
“是啊,王禅老祖是鬼谷子的名讳,有神鬼莫测之机,膑、涓、秦、仪四大弟子无一不是绝世干才;
子房乃是兴汉之第一谋臣,没有子房,便没有汉室天下;
袁天罡更是古往今来神相堪舆第一人,深得唐太宗器重;
陈抟老祖与宋太祖指点江山,打赌赢得华山;
刘基之谋略堪舆之术出神入化,更是大明开国不世元勋。
这些人物事迹如雷贯耳,可昭日月。如今我们神授衣钵,使命何解,却存疑惑?”江阳道。
“上述人物皆不世大才,具有开疆拓土之能,神鬼莫测之机。他们的出身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相同,俱系道家玄门。
三丰祖师梦中虽未说明原因,但大师刚才言道,道法自然,顺势而为。既然如此,我们不用刻意去想去做什么,一切随缘就是。”欧舟侃侃而谈。
“师弟所言极是。现在天色未明,我们顺其自然,不如打坐练功如何?”
“妙极。”欧舟拍手赞同。
二人说罢,如前番那般,盘膝于床,调息于内,将太阳心经在体内连续运转了九个大周天。
天亮之后,二人只觉得神采奕奕,灵台倍清,仿佛世间一切如洞内观火那般明了。
鉴于明天还要上课,今晚必须回去。在道观内吃过斋菜,告别了大师后,江阳和欧舟便下去客栈里取了行李,乘了高铁,赶在下午六时返回了凤城。
分手时,二人约定,就此次的神奇际遇,在没有弄清楚到底肩负何种使命之前,不得让第三人知晓。同时,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太阳心经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