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五弟，你想当皇帝吗？
既然已经想好了，而现在确实快死了，朱由校也不拐弯抹角了。
“五弟，朕这身体，现在已是回光返照，大去之日，就在这两天了。你想当皇帝吗？”
朱由检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原以为看到朱由校站着，这皇帝已经奇迹般的恢复了，甚至怀疑他朱由校是否也是穿越来的。
没想到是这样，霎时间，连忙准备跪下，但刚有这动作，就被朱由校拉住了。
“皇兄，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朱由校笑了笑道：“真话如何？”
朱由检一脸认真的说：“真话是不想当，大明已开国二百六十余年，纵观历史，这已经是到了王朝末年了，天下有倒悬之危，一个不好，就是改朝换代了。”
“哦，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怎么没有觉得大明要亡了？”
现在这个时间，农民起义还没有风起云涌，只是有一点苗头，要解释什么土地兼并之类的，不够直观。
朱由检摇了摇头道：“按照历史规律，是这样的，其实陛下为君多年，应该也能感受到了。”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大明的未来，他确实隐隐有些感受，大明的军队，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和后金的军队野战了。
就在去年底，袁崇焕也在天启帝面前吹牛，说自己能关外屯田，种田种死后金。
当时朱由校问了他几个问题，如果真的要屯田，如何区分兵农工作，如何务农、如何训练，如何节省粮饷等等。
这些具体的问题，直接把袁崇焕问倒了。
当然，问题的根源在于士兵不能野战，为何士兵不能野战呢？
因为士兵装备武器、粮草、饷银被贪污了，武器劣质、皮包骨头、毫无斗志的士兵，如何战胜后金？能不兵变就算不错了。
纵然是韩白卫霍来了，指挥这样的士兵，又如何能取得胜利？
“你真不想当皇帝？”
“真不想，但臣弟又不得不当。”
“哦？”朱由校皱起了眉头。
“皇上，朱家天下，当然是你的，但是臣弟，作为你最亲近的人，在这个位置，这非臣弟想和不想。”
朱由校点了点头，看来，如果真要立那个肚子里的孩子为帝，那就首先要把这个五弟给灭了。
“五弟，客巴巴本是一农妇，朕之奶娘，你当看在朕面……”
朱由检听了这话，一时间感到莫名其妙。
“臣弟明白。”
说话间，已是过了中左门、后左门、乾清门。
一路到了乾清宫西暖阁。
几人心思重重。
刚进西暖阁，就见魏忠贤、客巴巴、一个怀孕的宫女、还有以黄立极为首的内阁大臣、六部堂官纷纷给朱由校下跪，口颂万岁。
朱由校双眼如电的盯着那个怀孕的宫女良久，终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这么回事。
张嫣看朱由校又在犹豫了，想了想道：“皇上，大明风雨飘摇，国事蜩螗，主少国疑，国赖长君啊。”
魏忠贤和客巴巴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校，现在就等着朱由校传位给这个宫女的孩子呢。
但是张嫣的话，仿佛加密语言一般，降维打击了这两个文盲，他们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朱由检早就听说魏忠贤不学无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朱由校看到魏忠贤、客巴巴毫无变化的表情，也是心中一叹，皇后确实说的有道理。
就算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没有皇后、信王的支持，就凭魏忠贤和客巴巴两个文盲，恐怕就算当上皇帝了，这朱家天下也不能好了。
朱由校这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对着所有人说道：“这可能是朕最后一道圣旨了。”
刚说完，当即就有大臣哭了起来，稀稀拉拉的，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朕去后，朕五弟，信王朱由检，当承袭大位。”
朱由检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跪了下来：“臣弟遵旨。”
内阁大臣、六部堂官，有的看了魏忠贤一眼，也是跪了下来道：“臣等遵旨。”
魏忠贤和客巴巴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仿佛定住了一般……
朱由校看二人竟然不接旨，眼里闪过一线精芒，接着转头对朱由检说道：“魏忠贤，公忠体国，才能卓著，可计大事，信王，你当大用之。”
“魏忠贤乃诸太监中少有的能干之人，臣弟当谨遵圣旨。”朱由检眼皮一跳。
魏忠贤听了朱由检的话，想了想，如果信王能听他的话，让信王当皇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伴，你不遵旨吗？”朱由校轻轻对魏忠贤笑道，就跟他无数次对魏忠贤说话的语气一样。
这时候，魏忠贤和客巴巴才姗姗跪下：“奴才遵旨。”
好在魏忠贤早就让人将圣旨的材料、印章拿了过来。
不一会，一道传位圣旨已是写就。
朱由校看了看圣旨，又看了看魏忠贤，魏忠贤伸手准备接，天启帝笑了笑转手就将圣旨交给了张嫣。
“朕唯”朱由校又看了看魏忠贤，接着说道：“唯二放不下的，就是大伴和你皇嫂，你要替朕照顾好二人。”
“魏忠贤伺候陛下劳苦功高，又身负大才，臣弟明白的。”接着，朱由检敬重的看了看张嫣道：“长嫂如母，臣弟当视之若母，皇兄宽心。”
朱由校又看见大臣们正在和魏忠贤肆无忌惮的眼神交流着什么，看来他这个将死的皇帝，确实没什么威力了。
“五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由检听了这话，瞬间知道，这是他皇兄让他当着皇帝的面，收买下面的大臣呢。
这个收买不能太直接，因为魏忠贤要是听懂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但是也不能太曲折，让大臣都听不懂了。
想了想，朱由检吟了一首诗：“西巡北幸四夷朝，权宠功名尽易邀。惟有高丽犹旅拒，灵旗从此便征辽。”
这是宋代吕陶的诗词，诗名为裴矩，写的是裴矩前半生当弄臣，宠臣，后半生当忠臣，功臣的事。
朱由校听了这首诗为止一滞，难道朕手下的大臣就是裴矩的前半生那样的弄臣、宠臣吗？那朕岂不是隋炀帝，你就是唐太宗？
朱由校咬牙切齿的对朱由检说道：“好，好，五弟，你当为尧舜之帝啊。”
朱由检听了这话，连忙跪下道：“臣弟自当尽力为之，光大我朱家天下。”
虽然跪的很实在，但是嘴上一点落下风。
朱由校一拍桌子道：“都听见了？灵旗从此便征辽，征辽。”
大臣们听到这话，都是一抖，而后道：“臣等遵旨。”眼神已是不再看魏忠贤，有的已经把目光投向朱由检了。
这首诗，在他们耳里的意思已经自动被他们转化为：我朱由检，也会和李世民给裴矩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样，给你们机会。
而魏忠贤则是听的一脸懵逼，他甚至感觉这天启帝无缘无故发什么无名之火。
朱由校感到这些个大臣，根本不在乎谁在当皇帝，皇帝病没病，死没死，谁当皇帝……
他感到心很累，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