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点金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修补之月”（十二月），再过几天就是新年，所有人都期待着，因为黑锋领准备多时的庆典即将到来。
久未露面的黑锋领领主“唐”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数位披坚执锐的骑士快马轻驾，首尾相连地冲出城堡大门。
荒原雷马迈开大如脸盆的蹄子，势如奔雷的敲打着地面，发出密集如雨的节奏鼓点声，震地路边砂石瑟瑟发抖，不得不滚下路去，撅起屁股，匍匐在地上。
骑士单手挑着绘有领主家徽“滴血龙首”的旗帜，飞快地在铺满砂石的直道上奔驰，在岔路口上分道而去。
小道消息插上谣言的翅膀，比领主麾下直属骑士的脚程还快，先一步抵达两座庄园和中心城镇。
为了获得人身自由的农奴们，无怨无悔地在荒芜的旷野上，夜以继日地劳作了三个多月。
他们早就从偶尔泄露出来的谣言里，听说自己的名字上了赦免令的大名单，没有比他们还焦急等待的人了。
农奴们的付出不是没有回报，距离黑锋城堡最近的城镇，就有转职为领主直属骑士的“卡尔曼”放下旗枪，令镇公所的护卫敲响集结的大钟。
悠扬清越的钟声刚刚敲响第一下，宽敞的广场就涌进了很多翘首以盼多时的农奴，他们的主人面色古怪，忍不住伸手摸着鼓起的钱袋，领主的话算个屁，只有那些黄澄澄的金磅，能买到更多农奴的硬通货，才能让贪婪的绅士们心怀不满，却又不得不放这些人离开。
卡尔曼稍微调整了一下绘制“扩音术”围脖的位置，随后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就像天际深处回荡的雷霆，以震耳欲聋的声调发布领主的第一道正式命令。
卷轴系绳解开，下端立即往前滚落，抄录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纸卷一露面，就让附近几百只农奴到抽一口冷气，随即欣喜若狂地不能自己，意识到天大的好事将临。
有人掩面哭泣，滚滚泪水从手指缝隙里流淌出来，有人激动地抱住身边的伙伴，肩膀哆嗦地就像风中颤抖的树叶，更多人当场跪倒在地上，匍匐在即将到来的领主的恩典面前。
“蒙神恩允许，尊领主喻令：领地开辟以来，无数归信之人，勤勉垦荒至今。值此神诞之际，我主岂无恩典？特此给予信徒，免其过往欠债，回复自由之身。真信得享其福，义人得受神恩。钦此！”
领主喻令刚刚开了个头，附近的农奴都快乐疯了，随后一个个名字，从领主直属骑士卡尔曼的嘴里不断吐出。
一个个被念到名字的农奴，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他们的奴籍被领主的恩典注销，离开卑贱的奴隶行列，成为有自己人身自由权利的平民。
宣布领主喻令的卡尔曼，立即感受到一阵阵浓烈至极的情绪，一股前所未有的正能量，犹如滚烫的岩浆般的洪流，冲进自己浸淫负能量多年后逐渐冰封住的阴暗心灵。
资深黑武士日益枯竭的心，犹如回炉充铸的生铁，在那群解脱出奴籍重获自由身的平民如火热情中，被一点点地锤走杂质，被锻炼成更坚韧的钢铁，就像卡尔曼从那位大地骑士伊森身上无时不刻感受到的【钢铁意志】。
“我的领主，您的恩典无处不在！”卡尔曼没有说话，却已经泪流满面。
中心城镇原本有三百多农奴，转眼过后就多了三百平民，除了寥寥无几的懒惰成性，无可救药的家伙，城镇居民仅人口这项，一下子就满足了升级的基本条件。
当然了，刚刚获得自由身，仅仅是开始，大多数人的目标，都指着自己亲手或者有份参与建设的板房，想着成为有一定财产的居民，甚至是更体面的绅士。
卡尔曼的宣读还在继续，名单换成了垦荒主力的佃户。他们额外的努力，清除掉荒野上的石头，碍事的荆棘、树根，挖掘灌溉的水渠，甚至互相合作打出一口口深水井，汲水进行灌溉，使得褐黄色的荒野遍布可喜的油绿的新苗。
正是他们的努力，一片片荒地开辟成农田，及时补种一茬冬麦，一茬土豆、甜菜等块茎类作物，让原本依靠外界不断输入粮食维持领地运转的局面大为缓和。
再加上佃户们领取、饲养鸡鸭鹅等家禽，每天的禽蛋拾取，给新领领民及时补充足够的营养，点滴功劳没漏掉，都计在领主的账簿上。
除了领主的直属领地，佃户们获得了开荒出的田地所有权，以及收成为期十年的四六分、三七分的特恩。
这些原本就属于他们的财产，现如今得到领主的点头认定，就顺利脱离无产流民的状态，统统转成有一定财富的居民。
多数人选择将田地租出去，给那些脱离奴籍的平民耕作，自己转头去从事更有利可图的手工业，譬如铁器、皮具、成衣等行业，一来填补领地的空白，其次是趁着利润丰厚的时节，大量赚取突破阶层必须的财富。
当然了，自带手艺的人比较容易上手，那些手艺不精的人，就稍微有点吃力了。
卡尔曼感受到这群人的情绪同样滚烫炙热，尽管比不上脱离奴籍的农奴们，对替领主宣读喻令的自己的反馈，却也相当可观。
最后宣读的大名单是第一批投效过来的自由民，通常都是自带渠道、人脉、财富，加盟新领地建设的“原始股东”。
他们通过赎买田产、镇上的板房别墅，向领地输入一定的硬通货，得以拥有公民的资格，也就是未来城镇、庄园的中坚阶层。
他们将会是组成镇公所法庭陪审团、庄园法庭的临时公民审判团的主要成员，也就是所谓的绅士、乡贤。
当然了，这些公民也可以担任庄头、警役、书记等职务，算是进入领主视野的体面人。
别小看这群乡绅，“唐”把他们掺沙子似的塞进庄园、城镇里，进一步稀释三大佣兵团的股份，也就是分薄他们的权利，至少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内，领地内部的权利版图上，各个阶层还是互相流通，犬牙交错地互相牵制着。
来自领主的恩典分发下去后，所有人都满意极了，毕竟一位说话算话，慷慨仁慈的领主，实在是太罕见了。
仅此一项，充满血泪的野蛮开拓过程中积累的怨气和纷争矛盾，都随着黑锋领领主的恩泽四方迅速平息下去。
消息传开后，这片新兴领地成了大部分底层人民的寄予厚望的希望之地，也成了金雀花王朝最近的谈资。
有元老院的老人党成员笑说，能不能请这位拥有点金手的东方来的巫师帮他打理日益荒废的边境领。
毕竟和平多年后，无尽荒野的地精、食人魔太能生养了，就像兔子似的一生一大窝，活动范围逐渐逼近到人类社会的边界，已经构成了严重的安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