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恶鬼面
三只在关内江湖道也算得上是狠人的左道之士，就因为惹到不该招惹的大佬，被人死死地盯上，被迫逃出关外，在丘止城落脚安身。
原本以为经历这一着，三人总会吸取教训，行事会收敛点，却因一念之差，招惹上“区区散修”青衫道人。
原本三人还以为稳操胜券，结果被人反掌间覆灭，连最得意的道术都没来得及施展出来，反过来成了唐默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丘止城道宫果然看重此人，不仅派了青莲庵主跟在后面随时救场，就连几只无名小卒被人撺掇着“为民请愿”，去敲城主府门前的风闻鼓，递上举首发告青衫道人的状纸，也没见道宫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举动。
既然城主闭关潜修不问世事，道宫打定主意“包庇”青衫道人，丘止城里但凡有点眼色的势力或散人，立即明白经历这么些年的安定，城中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一点点地侵蚀城主权利，架空金丹真人对丘止城的控制权，恐怕道宫早就忍耐不住了，这才会亮出藏在暗中许多年的利刃。
不得不说，青衫道人的武道修为稀松平常地很，几次出手看着都是旁门左道的路数，也就是仗着身上有一件幽冥神器镇压气数。
说不定，那座门户状的法宝，完全掌握在某位全真教长老的手里，这青衫道人也就是充场面的托，给道宫里的阳神真人打掩护的靶子。
即便坊间有许多更离谱的小道消息火速出炉，通过耳口相传的方式散播地谣言满天飞，可是过去这么久，硬是没人敢主动招惹青衫道人。
反倒是，城中文庙、武庙等与国同体的庙宇，似乎看到风头不对，主动向城主府靠拢。
道宫四柱石之一的连云阁诸位贤达，一下子找到组织，迅速重新掌握士林清议，牢牢抓住士绅豪强阶层的话语权，并通过他们进一步控制底层人民的声音。
教人一日三惊的抄报，时刻关注着南下饮马的蛮族联军，幕后正是领着城主府幕僚薪水的连云阁贤达，他们影响控制市井舆情的喉舌，反过来筛选出必定存在的蛮族探子。
出手剪除这些“因间、坐间、死间”的人，非常不巧，正是坊间传言地沸沸腾腾，声名鹊起的青衫道人。
这个发现让不少赌坊东家忍痛出了一大笔血，同时也坐实了唐默就是道宫暗手的传闻。
暗地里，丘止道宫派人好声好气地与唐默商量，每剪除一个蛮族探子，就凑一份他说过的野外露营装备，并给了几本道宫收罗而来，江湖道上散修随身携带的道书。
唐默抽空翻了翻，发现这几本道经有不同的作者，有人用一口地道的老秦腔写了半本《黄庭经》，其中夹杂着大量的隐语，还有藏在眉批的修行感悟。有人用凤阳官话为《西游释厄》写了五千字的真解，言明此书乃全真教前贤借民间话本所著。还有人用客家唐音写了传奇剑侠空空儿的《元元剑经》，却少了关键的猿公击剑导引图。
这三本道书落在旁人手里，那是大眼瞪小眼——干愣着，好在唐默自带金手指，送进“藏宝楼”收藏了。
片刻过后，本命碑上就多出了不少内容，譬如武道双修的《小黄庭》，仅仅入门就增加了一倍的命元，堪比江湖二流高手。还解读出《两界大圣手》、《吹壁风》又名《太阴肺叶六神诀》等武道神功，金、禁、紧等三种六根箍颅咒。最紧要的是，藏宝楼补完《元元剑经》，只能跟普通人过几招的基础剑术，一下子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为日后修炼“御剑术”打下完美的基础。
唐默得了莫大的好处，终于学会收敛，即便入手《小黄庭》，找到并唤醒五脏六腑总数十一位黄庭身神，也在第一时间施法遮蔽住，打算把这些黄庭身神的面目修炼成自己的脸，彻底掌握五脏六腑的规律，才会一点点地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至于偏向刺道的《元元剑经》如何修炼，反正丘止城里有那么多蛮族探子，没有什么比在他们身上试剑，更一举两得的事情了。
稍后，唐默又问丘止道宫索要了一些毫不起眼的天蚕丝，空桑树叶，暗中收藏了几件栩栩如生的苏绣，将刺绣、编织技艺提升到顶点，动手修复了破破烂烂的旗门遁。
一开始，好事者还能看到青衫道人唤出附梵外道的白骨有相魔神，包围蛮族探子据点所在，才凭着手里的法器收割性命，再炼制成傀儡。
渐渐的，在青衫道人周围的护卫越来越少，他那青涩稚嫩的剑术，在一个个蛮族探子身上施展，迅速刷到剑术大成之境界。
斩首、削脚、戳膝头，刺喉、封眼、捅心口，狠辣无情的招式越来越隐秘。
当最后一个蛮族探子惶惶不可终日地吞炭毁声免得泄露情报、刀割面目毁容让熟人认不出，又换掉传统的兽皮长袍，以秘术藏在道宫门前的香樟树荫里。
结果，青衫道人在城里转了一圈，就找着找着来到这棵树下，随手摘下一片香樟树叶，露出腋下、喉咙、胸口等几处破绽。
那蛮族探子能躲到现在，也算得上金牌探子，藏影秘术也不知道是否天赋，竟然连许多方家都破解不了。
这不，大家都知道青衫道人以身作饵，可是蛮族在丘止城的情报网络被此人连根拔起，双方彼此之间结下如海深的血仇，终于让理应保持理智，作为火种继续潜伏下去的金牌探子，冒险拼死一搏。
只见香樟树荫里拱起一件灰黑色的袍子，蛮族的金牌探子奋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道：“万箭齐发！”轰出成千上万根箭矢。
唐默一眼看穿这些箭矢都是虚相，不屑一顾地抱臂冷笑，一道杀气奇峰突起，无处不在的无相魔神及时示警。
众人立即看见青衫道人抖手一甩，食中二指夹着的香樟叶，化作一道绿光，正中藏在茂盛树冠里的金牌探子本体真身。
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瞪大滚圆，金牌探子低头看了一眼胸膛，褐黄青绿相间的衣裳迅速染红一片，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那片树叶早就将心脏切成两半。
性命已在迅速流逝，蛮族金牌探子自知无法幸免，咬咬牙，赶紧伸手将戴在头上的“鬼面”，猛地拉下来。
这是部族大萨满以古神道“蛊法”血祭勇士灵魂，炼制而成的“恶鬼面”，与上古巫教的傩神面具，有着截然相反的妙用。
当蛮族金牌探子给自己的脸扣上“神器”时，“恶鬼面”犹如醒来的人面蜘蛛，猛地弹射出六只骨节嶙峋的爪足，恶狠狠地刺进人牲的两侧太阳穴、后脑勺、玉枕骨上。
瞬息间，此人的精髓都被恶鬼赐予的秘法激发地剧烈燃烧，不仅在呼吸之间治好裂心之伤，就连从未修炼过的脉络穴窍，都一口气贯穿打通。
唐默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后退几步，叹道：“武道罡气！这是最克制旁门左道之术的纯粹武人！一举越过明劲暗劲、真气境，直入真罡境……一重跳、二重天、三重天……稳定住了！”
这场道宫门前的争斗，算得上是丘止城战前打扫内间外间的最后一场，原本在青衫道人以无敌之姿横扫各个据点后成了鸡肋，不过最后的蛮族金牌探子突然爆发潜力，战况不再是一面倒的屠杀，顿时吸引了不少行家过来。
众人看见青衫道人面色不变，右手抓住一把灼灼其华的火星，甩出一团焚烧阴魂鬼物的离火咒，左手一抖就是五发厌胜术。
结果，那蛮族探子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拱起，撑地染血外袍裂开，猛地大喝一声，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如加持神幢袭去的丈许高离火，被武道罡气一声吼，瞬息间撕碎成飞烟散去。五连发厌胜术里有幻象、幻音、恶咒、剧痛、封舌，结果根本突破不了此人的护身罡气。
唐默皱起眉头，默默无言，再退三步，突然间取出两面法旗，猛地插在地上，形成一座旗门遁，自己闪身转进门里。
几个失心的蛮族探子从旗门遁里冲出来，朝对面那只金牌探子飞身扑去。
哪怕他们都成了青衫道人手下的傀儡，熟悉的面目还是让金牌探子愣怔出神片刻，随即就被自己的蛮族同胞扑倒在地上。
藏在暗处的方家愤恨不平，寻思道：“这青衫道人忒不地道了！竟然驱使蛮族傀儡对付最后的坐探，杀人诛心呐！未免也太过分了！”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至少在场的众人晓得，青衫道人不敌武道罡气境的高手。
不过，换句话来说，丘止城的旁门左道之士多如过江之鲫，没有几个不怕罡气护体，万法不沾身的武道高手。
阴神真人都未必是对手，藏起真身，以神御剑的剑修，或许可以正面对抗不落下风，反过来压真罡境武人的，至少也得是阳神真人。
唐默看到蛮族金牌探子被三五个族人压制，还能挣扎着起身，觉得数量还不够，一口气放出旗门遁里藏起的所有蛮族傀儡。
灰熊赌坊东家在得胜楼观战，早就有仆人端着“千里眼”凑到近前，看到这一幕时，右手握拳狠狠砸了一下左手掌。
“青衫道人如此谨慎小心，那人大势已去……嗯！还好我在狼家买了重注，一进一出，无论谁赢，我家都是不赔不赚，稳住大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