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落定
“咱们家又不是家破人亡了娘先前答应女儿的聘礼如今全都不作数了”</p>
“凤玲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家里的男子这会儿还音讯全无呢，你祖母又倒下了，家中里里外外你也不是看不到，如今就要嫁人了，还在胡闹什么”</p>
“我胡闹娘，您自个儿瞧瞧我的嫁妆可像个样子便是连寻常人家的女子出嫁都比不上，这还能抬出去吗您让我往后在婆家如何抬得起头”</p>
胡夫人头疼欲裂，家里没个主心骨，上上下下老的老小的小，全都指望着她一人，可她又有什么法子</p>
若不是真心心疼凤玲，胡夫人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她出嫁，她可知此番举动会让胡家更陷入绝境，幸好的是老夫人伤心过度倒下了，不然，这事儿还不能如此顺利呢。【】</p>
可为何凤玲还不知感恩，还因着嫁妆同她闹腾</p>
“家中可以拿得出手的就都在这里了，你嫁的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不过是寻常小户，这些还不够”</p>
胡凤玲收住心里的火气，噘着嘴上前，“娘，我又何尝不知道您的难处只是虽然今日我所嫁之人还是个寻常小户，可谁知道往后呢您不也说是个能干的吗兴许，就能够解救胡家的困境呢”</p>
“女儿怎么说也是胡家的嫡女，如此惨淡的出嫁，外人还不以为胡家已经穷途末路了便是有心帮一把，也是会犹豫的。”</p>
胡凤玲见娘的脸色有些松动，又接着说，“再说咱们家，也还没到那一步呢。娘后面的库房里不是还有许多好东西”</p>
胡夫人的脸色倏变，伸手将胡凤玲从身边推开，“你却是惦记上了那些那些东西，也是你能够惦记的如今你叔父兄长俱生死未卜，整个胡家愁云惨淡，那些是胡家的根本啊你个孽女，只想着自己往后的日子。就不管爹娘。不管胡家的死活了”</p>
胡凤玲被推了个趔趄，腰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案几，撞得生疼。当即脸色也变了。</p>
“娘才是不管女儿的死活了”</p>
手捂着痛处，胡凤玲几时如此狼狈过于是也不管不顾了起来，“先前是谁总挑三拣四按着我的亲事若是当初将我嫁了，今日我何必要将就于一个小门小户”</p>
“我挑三拣四到底是谁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就是瞧着夏家姑娘嫁得好，总觉得那些都配不上你好好好。如今反倒是我的不是了你也不看看你如何跟夏家的千金比”</p>
“娘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就是这么瞧不上女儿的”</p>
胡夫人看着气急败坏的胡凤玲，反倒是冷笑起来，“我瞧不瞧得上不重要，我这般挖心掏肺地为你筹谋。到头来落不到一点儿好，还要被你埋怨，我图的是什么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p>
“亲事左右是定下了，嫁不嫁随你。嫁妆就那么些，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胡家如今风雨飘摇，都是一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还要想办法将老爷们救出来，能凑出这些已是不易，你好自为之吧。”</p>
说完，胡夫人便不再说话，身旁的婆子见状，赶紧上前劝着胡凤玲离开。</p>
可胡凤玲早已被自己娘亲的这番话给气得不行，猛地甩开婆子的手就要发脾气。</p>
“我的好小姐，您可别再惹夫人生气了，夫人为了您可算是操碎了心，瞒着老夫人和府里其他的有心人给您找出路，夫人也不容易。”</p>
“那我就容易了我若是不能风风光光的出门，夫家到时又如何会高看我我与那些贫家女又有何区别”</p>
“你出去，出去”</p>
胡夫人扶着额，厉声呵斥胡凤玲，下人不敢怠慢，赶紧半推半搡地将人给请了出去。</p>
“夫人，你喝口水缓缓，小姐也是还不懂这些”</p>
“她不懂她究竟懂什么了”</p>
胡夫人伸手将婆子递过来的茶盏挥到地上，“她心里除了争强好胜还有什么整日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夏家女儿我也看不惯，可人家心里至少从来都是装着自己家的，可她呢”</p>
“胡家兴盛的时候大家都高兴，如今出了事儿，便心里老大不痛快，老夫人便是被她气病的，我若不护着她，她往后该怎么办”</p>
“夫人息怒，小姐不过还没有转过来”</p>
“她还想怎么转”</p>
胡夫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眼睛无力地闭上。</p>
“事到如今，胡家是回不去从前了，府里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也只你们一些长情的老人还肯留着，我过得有多难，你们也是能瞧得见的。”</p>
“老的不能管事，小的也一点儿不体谅，更别说那些恨不得也离得远远的人精，凤玲从来心气就高，此前胡家得势，让她完全膨胀起来，我也有错，可那么些年总算扬眉吐气了，谁还能按捺得住”</p>
胡夫人叹出一口气，“可我以为凤玲是个懂事的，胡家出事之后她祖父让她去江家说说好话，她却满脸不愿意，甚至让两家交恶更甚，她这样的性子，若一直待在胡家，还能有什么好下场”</p>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老奴是瞧着小姐长大的，夫人如此为了她着想，小姐总会想明白的。”</p>
“只怕，等她想明白过来，已是迟了”</p>
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胡夫人疲累地瘫在椅子上，眼睛抬起来在空荡的屋子里扫了一圈，一些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洞洞的，似是藏了什么嗜人的猛兽，正在虎视眈眈</p>
胡凤玲终究还是出嫁了，简单到冷清的迎娶，悄无声息地，一顶寻常的花轿，从胡府抬了出来。</p>
像是要掩人耳目似的，并没有任何喧闹的喜气，然而这阵子关注胡家的眼睛可不少，仍旧是掀起了一阵热议。</p>
“谁说胡家还留有后手的嫡女出嫁这番光景，还有什么后手可言”</p>
“确实惨了些，我还以为不论如何也会风光一下，看这嫁妆的数量，再怎么，也是曾经风头劲胜的世家，也太寒酸了”</p>
“所以说啊，风水轮流转，胡家以为终于压过了夏家，到头来却落得如此，还不如夏家稳当，这胡家的姑娘便是出嫁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p>
不想知道胡凤玲心里是怎么想的，千翡却是觉得十分悲凉。</p>
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愤怒，让她下意识地将胡家的消息排除在外，只不过，胡家很快又成了众人的谈资，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p>
胡家欺君罔上的罪名，并没有因为胡家使出去的银子有任何通融，整个胡家因着这一场牢狱之灾被掏了个空，却仍然没有逃脱罪责，胡家上下被处以流放之刑。</p>
这几乎是死罪，都是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少爷、夫人小姐的，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刑罚一时间胡家哭声震天，喊冤叫屈的声音在晋西久久都散不开。</p>
然而罪行已定，就是再冤枉又能如何胡家被抄家，仅剩的那一点点家产都保不住，就那么几日的光景，胡老夫人便一命呜呼。</p>
“夫君，这几日都不用去铺子里吗”</p>
千翡有些诧异地见到江离然已经连续几日都待在府里了，不免有些疑惑。</p>
江离然对着她招了招手，等千翡走到跟前，才打开面前的一只小盒子，“这个是我托人从濮东带回来的，你瞧瞧可喜欢。”</p>
紫檀木的盒子，雕琢古朴的花纹，四个角嵌着细细的铜片，盒子里却是一把玉锁。</p>
“这是”</p>
“濮东有一个说法，成亲之后，若是夫君送给娘子一枚玉锁，他们便能天长地久到白头，且因着玉匠的不同，效果各有差异，这枚玉锁是濮东最德高望重的玉匠所制，我很早便让人去求了，今日也才刚刚拿到。”</p>
“”千翡的眼睛从玉锁上挪开，满满的见了鬼的惊诧，这是江离然的风格一直知道他多情，但痴情和专情并不是他的作风啊，他居然会为自己准备这个</p>
“娘子的表情，为夫能理解成喜出望外吗”</p>
“”千翡茫然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吧”</p>
受到惊吓和喜出望外，其实也可以是一回事</p>
温润的玉锁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千翡伸手将它拿出来，拇指的指腹却摩挲到一些不平整的地方，拿近了仔细看去，在锁的下端居然刻着自己和江离然的名字</p>
抬头去看江离然，刚刚还一副泰然的模样，这会儿眼神也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p>
夏千翡，江离然，细细的刻痕风骨婉转，无论手指如何抚摸，都那么清晰地存在着。</p>
“我很喜欢。”</p>
千翡低低的声音让江离然游移的眼神转了回来，眼里俱是惊喜。</p>
“我很喜欢，多谢夫君。”</p>
千翡扬起脸来，直直地看着江离然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那一刻，江离然似乎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化开的声音。未完待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