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道士下山

  “地铺睡得还习惯吧,啊?”李山平舀满一大碗稀饭递给打着哈欠的李尧典,见他精神颇有些萎靡,不由一笑,“怎么,没睡好吗。”

  “啊啊——嗯。”李尧典狠狠地用鼻子出了口气,伸手接过碗筷,颇有些躁郁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就没睡。”

  “哦?你等等。”李山平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李尧典,两指点在了他的眉心,青光一现,见他状态好些后才挥手让他回去,“进去吃吧,我去起一间屋子。”

  李尧典瞟了他一眼,端着碗筷回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埋头吃起粥来。

  “师父嘞?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进来。”顾安可桌子下的小脚轻轻踹了李尧典一下,心不在焉地用汤勺拨弄着面前的白粥。

  “院子里。”李尧典夹起一块酱萝卜,端着碗猛地喝了一大口,舌头一卷把粘在嘴边的稀饭舔回嘴里,看着目瞪口呆的刘半树,含糊地问道,“肿么了?”

  刘半树愕然地摇了摇头:“没……没事。”

  “哼,少见多怪。”顾安可轻声埋汰一句,伸手就去戳李尧典的胳膊,见他没反应又用力踢了他一脚。

  “干嘛?”李尧典放下空碗,看着顾安可碗里满满的粥,眨了眨眼,“你又吃不下啦?”

  顾安可大羞,轻哼一声,一把将碗揽得到胸前,埋下头报复似地舀起一勺粥丢进嘴里。

  “咳,啊。她不怎么爱吃粥。”李尧典冲刘半树解释一句,小腿又挨了一脚,看了眼顾安可那张郁闷的脸,忙憋住笑,不再故作糊涂,夹起一粒花生米,砸吧砸吧嘴,问道,“上次讲到哪里了?”

  “唔,讲到号山枯松涧火云洞了!”顾安可囫囵咽下嘴里的稀饭,嘟着嘴抬头答了一声,正巧对上李尧典捉弄的眼神,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又愤愤地低下了头,不过这回动作倒是轻缓了起来,连吸粥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却说行者与八戒,抬头观望,正瞧见那妖王从洞口出来,但见那怪物: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院子里,刚刚盖好的小木屋旁,李山平正站在门口,认真观摩面前这座由他三分奇思七分气力以及九千九百九十分法术筑成的小单间,确认再三,没发现缺胳膊少腿后得意地擦了擦手。

  李山平刚想着回屋招呼李尧典过来看看,却发现那小鬼在餐桌上眉飞色舞地讲得正痛快,另外两个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地哑然失笑:“算了,你们仨能和睦共处就好。”

  屋外,李山平大摇大摆地出门找乐子去了,屋内。李尧典也堪堪讲到孙大圣烟火缠身,投身山涧救火不得反被冷水逼得火气攻心。

  “沙和尚满眼垂泪道:‘师兄,可惜了你,亿万年不老长生客,如今化作个中途短命人!’一旁的八戒却笑道:‘兄弟莫哭,这猴子佯推死,吓我们哩。你摸他摸,胸前还有一点热气没有?’沙僧道:‘浑身都冷了,就有一点儿热气怎的就是回生?’……”

  顾安可突然放下咬在嘴里的木汤勺,掐着嗓子,面容悲怆地哀嚎道:“师兄呐!可惜了你,亿万年不老长生客,如今化作个中途短命人!”

  “喂,喂喂,撞客魔怔了?”李尧典瘪着嘴,一脸嫌弃地看向自己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师妹。

  顾安可粥也不喝了,起身凑到李尧典身边,伸手就往他胸口摸去:“让我看看,胸前可还有一点儿热气没有?”

  “滚,滚滚。”李尧典一把推开她张牙舞爪的咸猪手,“要是不想听以后我就不讲了。”

  顾安可吐了吐舌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看过西游记后面的篇章,要我说,完全不像嘛,你这五百年后的孙悟空,哪还有以前大闹天宫的风采。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可别胡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李尧典一摊手,摇头说道,“再说了,你觉的就我的水平,难道还写的出文章里的诗句?”

  “我看也不像。”顾安可撇了撇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前那么厉害,到你口中,他这也打不过那也难奈何,现在就连一个小屁孩都比他厉害,还算什么齐天大圣啊。”

  “书是这般写的,我自然就这般讲咯。”

  “嘁。《西游记》从来都只写到孙悟空大闹天宫后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也不知道你从哪儿翻来的假书。”顾安可拍了拍李尧典的肩膀,双手抱胸,郁郁不平地走了出去。

  李尧典拉过木碗,浅尝一口,还有些温度:“呵,平日也不见你挑三拣四的,今天到知道害羞了。”

  “李……李公……李公子。”早早用过稀饭却一直坐在桌旁的刘半树突然开口说道,“举……举头……举头三尺有神明,刚……刚才……刚才的话不吉利。”

  “哦?哪句。”李尧典眉头一蹙,想起了什么,摆手笑道,“欸,小可她开玩笑的啦,不得紧的。”

  “世……世间……世间虽无如来佛,但……但也……但也应存敬畏。如……”

  刘半树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柄红缨枪直挺挺地飞进屋子插在了餐桌旁边。顾安可紧随其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拔枪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不好意思,小可她脾气是有些急。”李尧典放下碗擦了擦嘴,尴尬地笑了笑。

  “是……是我……是我唐突了。”刘半树摇头示意无妨,起身回房间打坐去了。

  收拾好桌椅碗筷,李尧典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见顾安可枪花舞得正欢,拍拍头也准备离开,却见她突然收枪站稳,颇有怨言地看了李尧典房间一眼。

  “怎么啦,一大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

  “凭什么你的房间给他住啊!”

  “昨天你不是还好好的么,我换一个新房间其实也挺好的。”李尧典说着走到刚刚盖好的小单间旁,敲了敲木墙,“师父这造房子的技术,又高明了不少呢。”

  “师父就是偏心。”

  “诶,人家是客人嘛。再说那个房间有师父布下的法阵,适合修道的打坐,让给人家正好啊。”

  “你不也修道么,凭什么让给他。”

  “我?”李尧典伸手指了指自己眉心,轻笑道,“我还习武嘞,要不要把你的房间让给我?”

  “耍你的剑去!”顾安可白了他一眼,把枪放回武器架上,马尾一甩,回房间去了。

  李尧典抬头看了看太阳,和煦的日光照在架子上,半锈的铁棒都泛起了银光,一时间不禁有些手痒痒。

  “点子救我!”

  “嗯?”李尧典皱眉望向院门,只见一个宽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小胖墩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怎么啦?”

  “呼——呼——哈,啊?”钱七撑着膝盖,看向李尧典身旁的新房子不禁有些愕然,“这屋子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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