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又在淘小说看呀。”
“就随便翻翻。”
“这本书怎么样啊?”
“也没啥意思。”
问话的中年妇女穿着件紫色琉璃裙,五大腰粗的身板被这艳丽的衣裳衬得越发显得丰腴,她随手抄起一本小说递给了身旁身材相貌不输她分寸的好友:“不给你女儿带一本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看这些仙侠神魔了。”
“带什么带。”泼辣的红衣女子一把拨落那本小说,碗口粗细的手臂挽起闺蜜就朝书楼外走去,“现在的书,净讲些情情爱爱的,你要是想买,给你儿子买去。”
“你怕是生活过得太滋润了,想吃刀子哟!”
“说什么胡话呢。”
近四百斤的重量推推攘攘着离开了书楼,虽没什么人注意到,但屋内挑书赏景的氛围确实为之一轻。
书楼的主人很是神秘,至少现在在这儿买书的人没一个人知道他是谁,不过能在这个繁华的地段起一栋高楼,他的身份想来是不一般的。
楼分三层,第一层整齐地排着琳琅满目的书架,任由五湖四海的来客翻阅选购,这里并没有什么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区分,只要你想就可以用极低的价格买到自己需要的书卷。不过这儿有个规矩,一人一天限购一册。
也有的客人来这儿并不是为了看书,他们喜欢到二楼寻一张空桌,安然落座,品茶赏景。这儿只提供最普通的清茶,但胜在雅静。有高人在此布下神通,你尽管高谈阔论,也只有同桌的人能听清你在说什么,特地留下的那点余音反倒为那清越悠扬的丝竹声添了些许韵味。
至于第三层,它既没有一楼的文墨书香,也没有二楼管弦仙乐,它是书楼主人留给自己的独立空间。不过此刻主人并不在此,只有一只通灵的金丝雀在这儿蹦蹦跳跳。许是闷了,它轻轻扑打翅膀,飞到窗台上望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猛子,扎进了这片繁华海洋里。
大街上,各式各样的吆喝此起彼伏,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有尚未开蒙的稚童独自跑到铁匠铺旁,半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傅领着小徒弟,小锤大锤交错着锻着刚出炉的铁墩子,直到自己脑袋瓜子也挨了下后才恋恋不舍地被家长拉走。
也有不少散学的学子,三五成群,毫不吝啬地在大街上挥洒着自己的才气。有人围着棵老柳树吟诗作对,誓要较个高低;有人忙里偷闲,寻一块石墩儿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人的喧嚣;有人面带急色,小跑着赶向书楼,深怕又错过今日份的好文章……
一个落拓的书生借着老树的荫蔽,摆起一个小摊,专注地画着画儿。画中也是一片繁华,香车过,书生抬首,手攥绣帕,一脸怅然……
“诶,大哥,你这画意境会不会太苦。”一个路过的学子为他的画技吸引,驻足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哦,是吗。”落拓书生并不介意,收笔一笑,“也许因为,我见过的故事,大多没一个好的结局。”
“抱歉——不过而今圣人当世,文运兴盛,武道昌隆。做人呢,要向前看嘛。”
“你,说的对。”书生点头一笑,再不说话。
落在树枝上的金丝雀,看了这两人一会儿,又自顾自低头梳理起自己的毛发来。
“糖——葫芦。”
“冰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推车走远了,一个穿着麻衣,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颇有些苦恼地望着面前两个争大小的孩子。
“我比你高,你要叫姐姐!”
“我年纪比你大。”
“唉,两位小祖宗啊,消停会儿吧。来,一人一根糖葫芦。”发福的中年男子把两根糖葫芦递了过去,牵起两个娃娃的小手继续赶路,“今天是带你们两个来拜师的。”
“啪——”
路边说书人的惊堂木拍在了一旁的木台上,他脚边的猴儿也配合地做着杂耍,只听他张口就是那百听不厌的开场诗:“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男子一愣,扭头望向那说书人,目光却被一旁的猴子吸引了过去,看着它边上竖着的纸板,笑出了声。
纸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大字:
文
明
观
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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