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红蚕
黑泥和唐菲一直走完丘坡，绕过杉木林，在尽头，黑泥停下。【】</p>
“就到这里吧！”</p>
唐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凝视有些不安的他，问：“这里是那种红虫的巢穴？”</p>
黑泥坐在岩石上，胳膊肘顶在自己的大腿上，头很沉重的垂下，双手抓着头发，一遍一遍的将头发揉动，是一种很焦躁、烦闷的样子。</p>
“到底怎么了？”唐菲扶着岩石慢步走到他身边，“找不着解药不要紧，我现在的结局也是算是欠你的，以前总觉得没机会还，现在看来，还是有的。”</p>
黑泥还是没说什么，两人就一直坐着，一个小时过去后，黑泥看了自己的表，“唐菲，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会原谅我吗？”</p>
唐菲的头微微靠在他的肩上，这样靠着，她已经很满足，“不会，因为，我从来都不会怪你。”</p>
黑泥从包里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看看你的手臂。”</p>
一点点将袖子拨上去，手上大块的红色已经退去，只剩斑斑点点，她的目光甚是惊讶：“毒散了。”语气中带着欢呼，但立刻她就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脸色沉了下去。</p>
黑泥的头根本就没有看她，双手一直撑着额头。</p>
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到底怎么了？你说啊！”</p>
没有回答。</p>
“是不是和我身上的毒有关？”</p>
黑泥这才把脸转过来，眼睛有些红红的，“其实解药在我们离开齐田的时候，我就已经拿到了。”</p>
黑泥说完话，唐菲愣愣的看着他，中间的道理一目了然。</p>
她站起来就往来时的路上跑。黑泥在后面喊着追她。</p>
直到拉住她的胳膊才把她拽住，“你冷静一点。”</p>
唐菲甩开他的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现在也不会，我怪自己带他一路来到这里。”</p>
“他的使命，我们帮不了他。”</p>
“所以我们就逃避，扔下他，我们就彻彻底底等着他死。”他几乎是第一次对人失望，而且是对自己深爱的人失望。</p>
久久，等她一股脑的愤怒平泄后，他说：“他不会死。”</p>
“你的意思是说，他将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唐菲真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假的，希望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p>
今天是阴天，很厚重的云层，高空中不时传来一两声雷鸣，有下雨的征兆。</p>
“我做了件错事，但我必须这么做。”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么做错了，但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是为了一个人。</p>
双手把披着的头发撸到一起，用皮筋扎起来，她难言欲止，几乎有种爆炸的感受，“你都做了什么？”</p>
她往来时的路跑去，黑泥跟着，“现在你不能回去，那个地方不是我们可以去的，况且，也没时间了。”</p>
她不管，只是往那个路上跑，内心在奔腾，任凭树叶子划在自己脸上，荆棘挂在自己身上。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里经历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无足轻重，此刻，要面对的才是这辈子第一个能感触到的深深觉悟，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向着恶化的方向而去，很久很久以前，简单的以为异变成如今的不可收拾。</p>
接近山丘背阴面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落小雨，雨点穿过斜密的茂林，从高空划过树高一百米的原始森林，锋利纤密的松针缝隙，雨滴连珠而下，只那么一分钟，就将这个松针腹背双面淋湿。</p>
她在雨中奔跑，他拦不住她。直到前面出现一个可以避雨的凸型岩石，他一下子将她拉了过去。</p>
岩石下的他们已经浑身湿透，但她依然要冲进雨幕，最后被挡了下来。</p>
黑泥的声音大的时候原来有种震慑力，“你去，时间来不及，救得了他吗？”</p>
雨确实将外面刷成了白色，望不透，看不清，“他会变成什么样？”</p>
“一块有生命的石头。”</p>
唐菲靠着岩石坐到地上，看着望不穿的雨幕，发呆，她真的感觉到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真荒谬，不是吗？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变成只有思想，却不能动的石头。”</p>
生活是很会捉弄人的，就像那年将他们四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两个人。</p>
她嘴角颤动，“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要带你走出你的悲伤。”</p>
雨没有停的迹象，山间的水流聚成瀑布，翻涌而下，将大地的表皮冲的干净，也将树根冲的裸露出来，轰轰带着滚动的石块树枝，腐烂的落叶，汹涌滚滚的朝山脚下而去。</p>
我们曾经都以为有后来，却未曾料结局突如其来。</p>
齐田故意差使石榴施毒唐菲，这样他们就能少个对手，但又顾及黑泥已经发现，所以答应将解药给他，但有一个条件是将唐菲带离队伍，从此不要再插手这件事。</p>
当时的他只能这么选择，他也知道齐田的实力，一个石榴，自己都不是对手，这也是个离开这场事变的时机。</p>
等到雨停，山间的路泥泞不堪，根本无法行走，而且有个更糟的问题，他们迷路了。</p>
在山野，特别是这种原始森林，一长大雨就足以改变地形，地表上的植被更是被冲的一塌糊涂，现在要找出路来，真的很难。</p>
“往这边走。”黑泥指着那条岩石铺来的道。</p>
唐菲现在只能跟着他，先走出这片森林再说。</p>
黑泥带路，很快就走了出来，不过，他们也遇到了一个麻烦。在走出森林的时候，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深沟，深沟里蠕动着肉红的东西，唐菲随手抓了一块石头，往里一扔，被砸中的那只红色的肉虫长大嘴巴，嘶吼着，朝她露出锋利的牙齿。</p>
然后蠕动着往岸上来，边走还边向周围发声。</p>
“这是一种频率信号。”唐菲一下子就觉察到。</p>
“它们在做什么？”</p>
“等我们。”唐菲看到那些肉虫都往他们站着的这边爬来。</p>
很快唐菲就查到了这种东西，“这叫红蚕，是一种毒虫，它们的血液溅到人身上足以使人的皮肤变红，最后恶化腐烂。”读完也就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这种毒虫。</p>
按照推断来说，能施这种毒的并不是一般人，而是它们的主人。</p>
黑泥往周围看了看，这东西就是在这谷底一坨，“有人养了红蚕，而红蚕的唯一用处就是制毒，所以，你怀疑，石榴用它们来炼毒。但是她要这么多的毒做什么？”</p>
红蚕已经爬到半山坡，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p>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p>
红蚕发现他们离开，涌动的速度更快，基本上都已经上了岸，嗦嗦声一片，两人这一回头，往另一边跑去。</p>
但那些红蚕穷追不舍，一直追到有些红蚕的外皮都磨破了，再也蠕动不了。前面是个直璧山崖，黑泥拉住唐菲，速度加快了许多，直往顶上冲去，这种速度，登上十米的山崖，还升高了一截。</p>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场景，一望无际的红蚕。</p>
当机立断，黑泥抱住她，沿着山崖壁往右去。</p>
他们在和一堆虫子赛跑，前面出现了一只羚羊，羚羊先觉察有点不对劲，等他们绕过的时候，唐菲还喊了几声，想让羚羊跑，但羚羊就那么一直注视着，直到红蚕出现在它的视野里，它再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大片的红蚕波涛汹涌，从羚羊身上覆盖过去，羚羊立即就化为一堆白骨。唐菲清楚的看到这些，心里一下子没了底。</p>
红蚕还是食肉的，更可恶的是它们涌过的地方，那里所有的草都变黑了，树根下面黑腐，细一点的直接就倒塌，倒塌砸死的红蚕也是一大片。</p>
“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往哪里？”唐菲在黑泥风一样的速度中问他。</p>
“我不知道。只有这一个方向上没有红蚕。”</p>
周围大量涌动的红蚕对他们真的是穷追不舍，唐菲在想到一个办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p>
“找有水的地方。”她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p>
“这哪里来的水？”黑泥四处看看，全是山，哪来的水。</p>
“底处。往山下走。”</p>
黑泥在做这个决定前还看了她一眼，这个决定太疯狂了，万一山底没有水，他两就只剩下喂这些红蚕了。</p>
刚下过雨的斜坡上满是泥泞，黑泥的速度带起一路的泥泞飞奔，当他们到达快底部的时候，唐菲发现身上没有一点泥水，“前面出了树林就是湖泊。”</p>
一条宽阔的河从右上缓缓而下，水面平静。</p>
“你的速度能平衡过了这条湖吗？”</p>
他扫视之后，“差不多。”</p>
“最好不要差不多，掉里面可不是闹着玩。”</p>
速度快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颠覆地球重力，漂浮在水面上，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力点，而那些水就足够了。</p>
唐菲趴在他背上，“恩。”</p>
水面扬起了一阵水花，再回头，已经过了湖泊。现在去看那些红蚕，真的是触目惊心。整片山坡都被红蚕铺满，一道红色的浪般扑来。</p>
“它们不怕水。”黑泥提醒她。</p>
“这水不是普通的水。”</p>
红蚕在接近湖边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前面的停住，后面的却不是如此，一直汹涌堆积，堆积成一道墙，越来越高，叠不住，垮塌，一半崩进水中。</p>
黑泥看到水里涌出了许多鱼，很快，整片湖都变成红色，血红血红。</p>
唐菲看看他，“该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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