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报信

  月映华微微颌首:“刚才看到红妆姑娘落泪,实属意外,绝非有意窥视……”

  红妆轻轻叹气:“让三公子见笑了。”

  月映华顿了一顿,轻声道:“我想冒昧问一句,红妆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如若我能帮上忙,红妆但说无妨。”

  “没出什么事儿。”红妆微微摇头,“只是忽然间想起了遥远的故乡,以及早逝的父母,心里一时悲伤罢了,三公子不必在意。”

  月映华微微一笑:“好,那我不再问了。”

  说罢,他的目光落到托盘上碾得十分平整的面团之上:“红妆姑娘,这个是?”

  红妆笑了笑:“这是我用来模拟绘制迷宫地图的画板。”

  月映华看着她:“画板?”

  红妆拿起那支银簪,在面团上划了几划,而后碾平,又划了几下,笑道:“拿这个来做画,不是很方便么?”

  月映华愣了一下,抚掌大笑:“妙极妙极!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画板,红妆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想象无限,佩服佩服!”

  红妆道:“三公子过奖,小聪明罢了,跟三公子的大智相比,还差得远呢。”

  月映华微微一笑:“如果红妆姑娘是男儿身,想来也是将相之才。”

  红妆也不否认,只是微微偏头,很可爱地问:“三公子想说我不是男儿身,很可惜么?”

  月映华摇头:“非也。这世上,有红妆姑娘这种不输给将相之才的女子,乃是美事一桩,而且我看红妆姑娘也不以自己是女儿身为憾,我又岂会觉得可惜?”

  红妆笑笑:“三公子说的是,如果这天底下,每一个有大才者皆是男子,又皆去追逐功名,那就太无趣了。”

  月映华又抚掌大笑:“红妆姑娘这话,说得真是妙极了,能结交红妆姑娘这样的奇女子,实是我的荣幸。”

  红妆客气地道:“彼此彼此。”

  两人谈笑风生,聊得极为投机。

  小龟站在几重纱帘之后,听到自家主子愉悦的笑声,心里直打鼓:三公子是不是聊得太开心了啊?

  这笑声,也忒直爽了,完全不像平时那般“恰到好处”,这是三公子真的很开心的标志啊!

  这种笑声,三公子和红妆说话时出现得特别多,在其它场合和其它人面前,出现得很少呢。

  他家公子,就这么欣赏红妆姑娘?比对花云裳还欣赏?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就轻轻叹气,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叹气。

  内室里,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月映华问道:“想必红妆姑娘离揭开迷宫全貌,已经为期不久了罢?”

  红妆摇头:“远着呢。”

  说到这里,她微微叹息:“如果能亲自到现场看看的话,也许就有头绪了,可惜,现场已经没有了。”

  地图虽然重要,但实际的建筑应该也会留存有用的信息,信息越多,越有利于推测全局。

  月映华心中微微一动:让她到现场查看地形,说不定真的会帮上大忙。

  不过,虽然举世皆知月氏皇族在寻找和挖掘鬼藏王的宝藏,但沙漠地下迷宫的发现,却是个秘密,现在还只有皇室的极少数几个人,以及他们率领的挖宝队伍知道这个消息,让无关的外人参与到其中,未必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也微微叹息:“我也想亲自去见识一番,可惜,现在只能当成一个游戏来玩玩了。”

  红妆笑道:“虽然绘出全局的难度很大,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到底,三公子开出的奖品太诱惑了,我想要奖品。”

  月映华又被她逗笑了:“那就请红妆姑娘好好加油了。”

  因为红妆受伤且刚刚哭过的缘故,月映华没有久留,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红妆送他离开后,坐在房间里,忽然就觉得心浮气燥。

  夜九已经离京,现状不明,她一直牵挂着他,始终难以平静下来,加上又想到了惨死的父母,心里更是阴郁难受,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很想做到什么发泄一番。

  要不要悄悄去墨云城找他呢?

  她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十分冲动。

  然而,墨云城实在太远,来回一趟要几个月时间,她与香香老板签了一年的合约,没法走啊。

  想到这里,她失落不已,颓然地往床上一趟,蒙头就睡。

  昏昏沉沉地睡到傍晚,丫环就来通报:“乌公子今晚要姑娘接待,还请姑娘快些梳妆才好。”

  红妆皱眉:“哪个乌公子?”

  丫环低声道:“乌大将军府的四公子乌雷光……”

  红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一脸嫌恶:“这猪头怎么又来了?他老爹和老兄得贪多少钱,才能让他来找我喝酒作乐?”

  丫环道:“那……要不要找个理由拒绝了?”

  红妆摇头:“人都来了,现在才找理由已经来不及了,帮我梳妆一下吧。”

  她年少,皮肤好,容貌清纯,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很不错了,浓妆艳抹并不适合好。

  没过多久,乌雷光就来了,一看到她就像苍蝇见了蜂蜜一样贴上来,拉着她的手,涎着脸道:“红妆妹妹,还是你最漂亮可爱了。玩过,呃,见过那么多美人,还是你最招人喜欢,我一看到你啊,就觉得很开胃呢。红妆妹妹,我说真的,待你的合约到期后,就嫁给我吧,我让你当侧夫人……”

  红妆忍下想吐的冲动,微微拧眉:“乌公子,我这手受伤了,这几天暂时不能碰到……”

  乌雷光这才发现她的左手缠着纱布,赶紧把自己的咸猪手拿开,竖起毛毛虫一般的眉毛,怒道:“是谁伤了我可爱的红妆妹妹?你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头!”

  红妆摇头,装出一脸天真无邪:“只是下午陪三公子画画的时候弄伤了,无碍的,雷公子切勿责怪三公子。”

  她一副不知道三公子真实身份的样子,但乌雷光怎会不知道三公子到底是谁?

  当下,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退开一步:“呵呵,原来是意外哈,那就不打紧了。”

  听说三公子跟她的关系极好,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三公子的红颜知己下手。

  不过,喝了酒,有了醉意,神志不清后,他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红妆妹妹,”他往红妆贴过来,伸出手搂住红妆的肩膀,猥琐地道,“你就嫁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富贵一生,不用再卖笑为生……”

  他的味道和气息,令红妆非常难受,同时也感到愤怒。

  能进这浮云阁的客人,几乎都是有身份有来头有教养的,就算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敢不将这群芳楼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客人敢随便对她动手动脚,就算偶尔有了歹意的,只要她含蓄地警告一句,对方也会识趣地住手。

  只有乌雷光,敢摸她的小手,她忍了。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变本加厉,不仅贴她贴得这么近,还敢搂住她的肩膀。

  她也不管会不会惹恼他了,把他仅剩的那只手扯下来,往旁边退开一步,冷冷地道:“乌公子,请不要靠我靠得这么近,我不喜欢。”

  乌雷光被她的冷漠给惹毛了,一拍桌子,骂道:“不过就是个卖笑的,还敢这么嚣张?本大爷就搂你抱你亲你怎么了?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说着,他就往红妆扑去。

  红妆不是什么弱女子,轻松就闪开了他的“攻击”,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冷冷地道:“乌公子,你想被砍掉另外一只手臂么?”

  乌雷光更怒了,骂道:“你果然瞧不起老子只有一条手臂是不是?所有看不起老子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向老子道歉,哄老子开心,老子可以放你一马,否则,老子一定让你像姓夜的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红妆微微眯起眼睛,与他围着桌子绕圈儿,鄙视地道:“你还能斗得过夜公子?”

  乌雷光是最不能忍受人家说他不如夜九的!

  红妆的话,让他怒得失去了理智,他一边追着红妆,一边怒道:“就他得罪了这么多人,还需要老子出马宰了他么?告诉你吧,已经有人去大顺郦央,他的死对头已经派人来杀他了,他活不了几天了……”

  郦央?红妆震住了,脸色大沉,怎么扯上郦央了?

  夜九只要跟郦央牵扯到一起,就一定不会有好事!

  为了勾出乌雷光的话,她更是一脸不屑,讥诮地道:“怎么,天都没有能杀得了夜九的人,还专程跑去郦央请人了?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娶我入门?告诉你,本姑娘只嫁给有本事的人,没本事的,早点死了这条心……”

  “谁说天都没有杀得了他的人?”乌雷光被美色的美酒给彻底弄晕了,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知道个屁!听说这姓夜的在郦央得罪大人物,被大人物追杀,在大顺呆不下去了,才逃到天都的。在这里,有人罩着他,别人动不得他,但郦央的大人物,可不会管这些……”

  他这个人,平生最爱两样东西,美酒与美人,说穿了就是标准的酒色之徒。

  酒色当前,他哪里还能保持得住什么理智?

  加上没脑子,三两人就被人套出话来了,就他这德性,若不是他们家底丰厚,早被人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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