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榴莲班戟
齐玉突然喷出一口血来，精神萎靡下来。【】;.</p>
“小玉，你怎么了？”齐衡惊愕，他正与齐玉相对而坐，各忙各的。一杯清茶还端在手中。</p>
齐玉却突然撂下书，抱住脑袋尖叫，一张小脸惊骇的扭曲起来：</p>
“——她知道了！宁晓！宁晓！怎么办！她知道了！”</p>
齐衡扔下杯子，慌乱的坐过来，把妹妹拥进怀里。</p>
“别慌，你别慌。慢慢说，宁晓……发现你监视了？！”</p>
齐玉只木木的瞪着眼睛，骇住了。翻来覆去的念叨着那一句：“她发现了……她发现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p>
齐衡心中一痛，为这样难过的妹妹。他双臂收紧，努力让大脑冷静下来。</p>
“小玉。”他听到自己声音平静。</p>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总归要见一见她的。现在还不清楚她的态度，不是吗？”</p>
齐衡轻柔的拍着齐玉的背，安抚：“说不定……她不会生气呢。”</p>
——自欺欺人！</p>
齐玉听到自己心底凄厉的哭喊。</p>
但是表面上，她听到这句话，才回了魂一样。靠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发出一声啜泣。</p>
“我……我没脸见她。”她呜咽。</p>
齐衡只轻柔的拍着妹妹的背，眼底阴霾。</p>
齐玉低着头，用拳头堵住嘴唇，眼眶泛红，泪珠大颗大颗滚落。</p>
十几岁的少女，过早的牵涉进这乱麻般的情情爱爱，到底错了还是对了？</p>
齐玉脸上满是惶然和愧疚，眼神中那股明亮的光芒，变得黯淡。</p>
她胡乱抹了把泪珠，又自讽一样的喃喃。</p>
“我搞砸了这一切。但是明明我是第一个喜欢她的人，我是从小就喜欢她的人……为什么那个女人能！为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的接受宁晓的爱意。而我！”</p>
在这样悲伤痛苦的处境下，齐玉胸腹中升腾起一股巨大的嫉妒和不甘。</p>
齐衡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有些虚弱：“小玉……”</p>
齐玉没有听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p>
“我只能贪婪的看着她。我为此现在连……连朋友估计都做不得了！为什么天道这么不公！”</p>
她脱离哥哥的怀抱，猛然站起来，仇恨和不甘化为怒火，支撑着她。</p>
“我确实要见宁晓，把这一切都说明白！我就是喜欢宁晓，我再也不遮遮掩掩的了！”</p>
“即使我得不到宁晓——”</p>
她的眸子里仇恨在灼灼燃烧，后半句话在齿缝间被碾磨至无声。</p>
齐衡有心劝解妹妹。</p>
少女时期喜欢上的人，多是泡影。长大了，才会真正明白该喜欢谁。</p>
更何况那宁晓……还是个女孩。同性，同性啊！</p>
也才是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更对另一个女孩穷追不舍。</p>
齐衡满心想劝齐玉放弃。但是话从来没有说出口。</p>
——他否定了齐玉的感情，也就是否定了自己的感情。</p>
他现在也是年少时期，喜欢的人虽然不是同性……却是自己的血亲啊。</p>
这样的感情……也是不应该存在的。</p>
但是即使明白、即使明白，理智也胜不过感情啊。</p>
齐衡颓然叹了一声。心中也有了算计。</p>
“来自宁晓小姐的通讯。”寂静中，平淡的机械声音响起，却让兄妹俩心惊肉跳。</p>
“接吧。”齐衡沉声。</p>
通讯来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巧，看来真的不大妙啊。</p>
齐玉勉强压下满腹担忧，故作镇定的接起通讯：“喂？”</p>
“我是宁晓。你现在有空吗？我们需要谈谈。”通讯那边，熟悉的声音冰冷平稳。</p>
“我有空。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确实需要谈谈……”</p>
齐玉努力保持声音镇定，约好了见面地点。</p>
如果不是现实中相近，她怎么会认识到宁晓，又怎么能在宁晓危机的时候迅速赶到？</p>
宁晓大概也是意识到这一点，直接约定了现实见面。</p>
“小玉我陪你一起去。”齐衡连忙说。</p>
齐玉站起身整理衣裙，神色变化，最后变得坚定：“不，我自己去。”</p>
她一眼止住了齐衡想说的话。</p>
“哥哥，这次让我自己去。让我解决，好不好？”她目光微带哀求。</p>
齐衡本来想做点什么，也只好同意了。</p>
出门前，齐玉再次用冷水扑在脸上，试图遮掩红肿的眼睛。</p>
她深吸一口气，把做菜用的窄刀悄悄藏进外套内口袋。</p>
齐玉出门后，齐衡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p>
良久，他犹豫的拨了个通讯。</p>
匆匆告辞的宁晓独自先回来了。强忍住一脸疲惫，到了相约的地点。</p>
精神力耗尽，受伤，又遭遇这些变故。真是让她心力交瘁。</p>
今天的事情，赶紧解决掉好了……</p>
那是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厅。时间到了，宁晓和齐玉已经相对坐在一圆桌前。</p>
“齐玉。”</p>
宁晓看着对面不安的女孩，胸口翻滚上来一片厌恶羞恼。</p>
这样的情感她能接受，这样炙热而不择手段。</p>
但是唯独不能是，一个她不爱的人对她所做。</p>
宁晓忍过心中那抹心疼，继续说：“明天开始，我会让穆拉姆大叔给你们结算工钱，我们以后……当做从未相识吧。”</p>
这就要陌路了吗？</p>
齐玉捏紧掌心。她能感觉腹部贴近自己的外套内侧，刀子冰冷的触感。</p>
旁边就是玻璃，外面是高空，只有洁白的云朵，和飞向天际的鸟儿。</p>
灰色的身体，宽大的翅。那种鸟，是传说中的比翼鸟。</p>
比翼鸟，一生只有一个注定的伴侣，相互扶持，美满一生，比翼双飞。</p>
齐玉突然有些羡慕。</p>
“宁晓。”她突然开口。</p>
“怎么？”</p>
“其实，我喜欢你。”</p>
宁晓低头，没有犹豫的回答：“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p>
齐玉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她心里发疼，脸上露出嘲讽的笑：“但是你那样欺骗了她，你觉得她还会再原谅你？即使原谅了。她还能再毫无隔阂的和你在一起？”</p>
宁晓呼吸一窒。</p>
她抬起头，想反驳点什么。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忍不住——</p>
“那都是小错误。哪对情侣不磕磕碰碰的呢？我们互相喜欢，就不劳你惦记了。”</p>
“喻心？！你怎么在这里！”</p>
按理说，喻心不久前才看过她，今天不会再来找她了啊。怎么现在？</p>
宁晓一脸不可思议，还有点惊喜。</p>
相反，齐玉的表情变得怨恨而扭曲。</p>
兰喻心走过来，在齐玉面前居高临下的站定，平静的凝视她。</p>
——原来她刚才，就坐在门边的位置，身影被几盆巨大的绿色植物挡的严严实实。</p>
“兰喻心。”齐玉怨恨的看回去，“你怎么在这！”</p>
都是这个女人，如果她没有来，齐玉都准备把握住这个时机，好好劝说宁晓。</p>
现在算计全毁了！</p>
看到有人向宁晓表白，兰喻心怎么还会顾着自己那点气愤呢？只怕她的表白会更促得这两个人更进一步了！</p>
不出齐玉所料。兰喻心身体前倾了些，揽住宁晓的肩膀。又顺势露出自己的裙子领口，微笑：</p>
“我不来岂不是要糟糕掉？宁晓是我的！”</p>
“我们可以自己闹矛盾，但是你休想借此机会插足！”</p>
宁晓听到这两句话，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p>
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是真的？——喻心说我是她的！——阳光灿烂笑！——痴汉笑！</p>
“喻心……qaq！”宁晓感动盯，什么精神力耗尽，脑袋痛，抑郁担忧，全都不药而愈了！</p>
兰喻心顺顺她的头发，露出一个女王气场十足的笑：“乖。”</p>
——她兰喻心平时是又温和又懦弱，但是猫儿还知道护食呢！怎么能因为她们闹矛盾，就把宁晓让出去呢？想想就让人嫉妒无比，不能忍受。</p>
“插足？哈哈！”齐玉看着对面两人含情脉脉，又气又嫉妒的发笑，心口直疼。</p>
……兰喻心故意挺起来示威的胸脯，宁晓满心欢喜的笑容……</p>
“我才是最早喜欢上宁晓的人！我喜欢她好几年了！”</p>
宁晓迅速接口：“但是我对你没有感觉，我喜欢的是喻心。”</p>
她伸手把兰喻心搂过来，有点吃醋的强硬按进怀里。少女的强势和年长女孩的顺从，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p>
——对别人展露自己的胸口？不行！</p>
——女孩？也不行！兰喻心这辈子只能给她看！</p>
齐玉一噎，只觉得气都差点顺不过来。</p>
偏偏往她心口上插刀的是宁晓，让她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p>
“……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呢？”她痛苦呢喃。</p>
“不不，只要喜欢就够了。可你为什么……也不喜欢我呢？”齐玉语气仓皇，匆忙否决自己刚才说出来的。</p>
果然，陷在爱情中的人都是卑微的。还有句话就是：</p>
谁先在爱情里输了，谁最受伤。</p>
宁晓看起来无比冷静。她揽着心爱的人，自己爱了两辈子的女人。心意已经很明显了。</p>
虽然有些不忍……但是。</p>
“为什么你爱我，我就一定要去爱你呢？”</p>
“齐玉，我从来没有对你有任何超过朋友的想法。”宁晓一字一句。</p>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肯定没有。”</p>
“我宁晓，一直爱兰喻心。”</p>
“你是个好女孩。以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的爱，你会喜欢上别的人的。好好找个可以依托后半生的人吧。”</p>
齐玉摇着头，被这一连串组合技外加好人卡打的哑口无言。</p>
“那你……你不也才十四岁吗！兰喻心比你大那么多，等你长大了，漂亮了，她肯定衰老了！你现在也只是痴迷她而已！”</p>
兰喻心挣扎着想从宁晓怀里出来反驳。</p>
宁晓却不动声色，手臂上暗暗用力。</p>
“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喻心……很久了。很久很久，我不会改变心意的……”</p>
她语气有些沧桑，逐渐变成低喃。</p>
上一世，她眼睁睁看着喻心和别人在一起。那一年又一年思念而孤独的时光，嫉妒痛苦像是毒药，蚕食着她，把她的大好年华全葬送在小小一间厨房里。</p>
她爱喻心，爱了几十年了。</p>
兰喻心埋在宁晓怀里，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腰非常难受，姿势肯定也不好看。但是她不打算动。她偷偷笑了。</p>
这一刻心里的甜，比她知道宁晓也喜欢着自己的时候还甜。</p>
——她们两情相悦，且同仇敌忾。她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像积雪一样融化了。</p>
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开心的呢？</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