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暖潮如春

  灰色散去,黑色渐上,月上树梢,晚秋的夜,稍显冷清。:

  屋子中,少年已醒,苍鹰啄伤的背疼得他不得不侧躺着,这种姿势又很难受,少年忍无可忍地坐起来,露出烦躁。

  屋里的光线并不明亮,中间的油灯,灯芯簇簇地燃烧,只射出淡淡的昏黄,笼罩在少年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妍色。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吹起灯芯,啪啪地响,燃烧得猛烈起来,屋里光线很亮了不少。女孩捧着一托盘进来,用脚勾起门扉,合上,阻拦冷风漏入。

  “玉邪哥哥,你怎么坐起来?”米儿惊呼,赶紧放下托盘,奔过来,少年裸着上身,见女孩如此毫无顾忌地瞅着伤口,耳根微红,苍白的脸颊跳着两抹红晕,想要拉起棉被,手就被女孩按住。

  “不许动,他们说手臂中毒太深,毒素虽然逼出体内,但是,还不能随便乱动。不然手就要废了!”

  “这里是哪里?伤着没?”女孩瘦小的身子倾倒在他面前,按着她的手,冰冷柔软的手感盖着他火热的手背上,感觉很舒服,他不免得有点贪恋,转而想起他们落崖前的经历,变了脸色,紧声问。

  沙哑的嗓音,中气不足的语气,都让米儿感觉很难受,她勉强露出可爱的笑容,小跑过去,倒了一杯茶,捧到玉邪唇边,玉邪略一沉吟,喝下,清爽的茶水滑过灼热的喉咙,少年不禁发出舒服的喟叹。

  “离萧山不远!我被你护得好好的,有事的是你。”米儿笑道,把托盘端过来,里头有一碗白粥,两碟小菜,一碗汤药,还有一瓶白色的药膏。

  她端起白粥,摇起就送往玉邪的唇边,玉邪微微偏过头,神情有点変扭,有点尴尬,如此孱弱模样在她面前,已是不愿,还要劳烦她喂饭喂药,玉邪感觉自己的气势一泻千里。

  米儿怎么会料到少年変扭的心思,见他抗拒,不禁劝道:“玉邪哥哥,你肚子都不饿吗?一天没吃饭了。”

  “我自己来!”玉邪伸手,一阵闷哼,扯到伤口,疼得他不禁低咒一声。

  米儿惊呼,慌忙放下碗,起身探视,手臂上被剑伤的地方裂开,渗出鲜血来,米儿洗净毛巾,细心地擦拭着伤口,一边碎碎念,“玉邪哥哥真是的,都叫你不要动,不要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一点都不乖。”

  少年顿感脸红,听她那语气,连脖子都粗红,冷峻的眸,变得有点迟钝,呐呐的,想要抗议,见到女孩专心致志的侧脸,像是给他擦伤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哽在喉咙间的抗议生生咽回。

  心情酥软起来,唇角微微上扬,享受这难得的悸动。

  回想起落崖前的那瞬间,少年的眸子染上一点迷离,他也想不到,为何会如此奋不顾身地护着这孩子,回忆起来,他们似乎见面不多,每次在宫里碰面,他多半也是冷冷闪过,交流也不多,却为了她差点丧命,真有点匪夷所思。*

  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

  这女孩来历不明,初见之时满嘴胡言,他派人调查过,她活生生就是个小骗子,所说的,每一句真话,阴差阳错进宫,又被当成替身,他又想过办法,照她所说的,调查整个玉凤的大户人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到底来自何方,至今仍然是个谜。

  今天的刺杀,又是何方人马,能随意驾驭苍鹰杀人,下手狠厉无情,肯定是有名的杀手组织,是谁会如此花费心思,要一个孩子的命?

  宫里人吗?

  “玉邪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米儿处理好他的伤口,见少年看着她的眼神甚是奇怪,疑声问道。

  “我在想,今天这批刺客是何方人马?”他沉吟,冷眸一扫,想要杀他的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少年心中杀气顿起,眼神阴鸷。

  “别管是何方人马,你管好自己的伤势就好,今天的刺杀若是直冲我一人来,还不算太严重,可三个皇子都受重伤,皇上不会置之不理。但是,话说回来,刑部尚书估计头大了,这种杀人组织,朝廷其实挺难插手,调查不调查,我看多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米儿无所谓地道,耸耸肩膀,对此事并不抱希望,反正她也没事,她记忆一片空白,又是个小孩子,以前即使有什么恩怨也不会扯在她头上,多半宫里头的人,不过谁会容不下她呢?倒真有点奇怪。

  “米儿,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她分析的时局准确,犀利,根本就不像个七岁的孩子。

  “我也奇怪我究竟是谁,当初不是你说我叫米儿的吗?怎么反问起我来?”她抿唇片刻,方说道:“玉邪哥哥,这次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过……”

  她很感动,这冰冷的宫里,至少有人肯这么为她拼命,就连和她相交不深的玉棠,一直不对头的玉箫,都肯为了她搏命,特别是玉邪,她被护得毫发无伤,而他却伤痕累累。

  心窝的暖和,就像在她冻得快死之时,有人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暖炉。

  “以后别和我道谢!”玉邪冷着脸,打断她的话,他不喜欢这么生疏的语气。

  “我说的是真的,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要强,地府太挤了!”米儿抿抿唇,不甚在意地哼了哼。

  “死丫头!”玉邪骂了一声,声音讽刺,“你是嫌我伤得不够重吗?”

  米儿拿眼看他,“你是皇子,我是郡主,虽然都在宫里,身份毕竟不一样,要是今天你有个万一,我还不被人踩死。”

  “闭嘴!”玉邪厉喝一声,双眸灼灼,冷面王发怒了,咬牙切齿地喝道:“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小心你的屁股!”

  米儿一愣,脸颊蹭一下红了起来,不满地瞪他,涨红脸,张张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错什么,索性闭嘴,闷闷的,“算我说错话!”

  玉邪好像还是很生气,瞪着她,若不是手臂受伤,真像狠狠揍她一顿。

  “算了,不说了。”米儿挪挪身子,靠近他,小小的脸蛋露出倔强的霸道,命令道:“吃饭!”

  瞪着眼前的白粥,味道四溢,勾起肚子馋虫,本来还不觉得饿,这回感觉真饿了,有点不甘自己这般虚弱的模样,男孩子的心思,特别是强悍如玉邪者,平时多么深沉难测,也有别扭的时候,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半晌……

  “玉邪哥哥,张张嘴啦!”米儿嘟嘴,软言劝道,一脸快哭的表情,一点都不明白,不就是让她给喂个饭嘛,又不是让他去死!

  两人一软一硬地对峙,你越是强硬,她越是软弱,你强一分,她软三分。

  最终还是玉邪不甘地张嘴,米儿一骨碌,喂了满满一口,一个开心地笑起来,一个郁卒得沉脸,有点羞耻感,他一个大男人,被当成孩子喂食,说出去,他一世英名就毁了,玉邪不爽地想着。

  米儿后知后觉,最终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唇角抽搐一下,忍着笑,瞅着玉邪不甘不愿,又迫不得已的表情,好有成就感,原来冰棍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米儿,你在偷笑?”阴测测的声音。

  米儿一本正经伸冤,摆出无比严肃的表情,又喂了他一口,“我哪有偷笑?”

  她是光明正大地笑好不好,偷笑多没意思,不过不敢讲而已。

  哼!玉邪孩子气一哼,乐得米儿的唇,又微微上翘,好不容易,把一碗白粥和两碟小菜都塞进他肚子,米儿这才捧着药,一口一口地喂下去,方拿起冰糖塞给他,玉邪斜睨,眯眼,敢情真当他是孩子了?吃了药还喂糖。

  “这是什么?”少年的声音凉飕飕的。

  “冰糖啊!”米儿得意地道:“我偷偷向白灵拿的呢,喝完药吃吃冰糖,就不苦了!”

  她每次喝药,都要吃好多甜梅和冰糖。

  “不吃!”玉邪很有个性地转过脸,郁闷极了,他又不是孩子,干嘛喝个药还要吃糖,那多羞辱人啊!

  米儿哦了一声,闷闷地笑着,假意清清喉咙,把冰糖塞进自个嘴巴了,他不吃正好,她吃,反正不浪费!

  玉邪扫了她一眼,哭笑不得,这鬼灵精,难不成是故意整他的?

  见玉邪冷扫她,米儿做个鬼脸,在玉邪面前,她可真完完全全是个孩子,或许她心底比较信任他,所以才能放开心胸来,毫无防备。

  玉邪比她逗得,无奈摇头,那笑容,带着连他都没察觉的柔软。

  “擦药,翻过身子去!”米儿收起托盘,拿起那瓶药膏,坐在床边,得意地下命令,能使唤玉邪那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你会不会啊?”玉邪听话地翻过身子,趴在床上,语气充满疑惑。

  米儿细细地给挖出一点白色的药膏,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她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涂在他伤口累累的背上,暗自把那群苍鹰咒个遍……

  药膏触到肌肤,玉邪肌肉紧了紧,紧绷,米儿察觉到,对着他的伤口不断地吹气,希望能减少他的疼痛。

  少年苍白的脸,顿时升起一股深色的红,心跳骤急,全身的肌肤亦浮现出暗红色来。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玉凤,有的都娶亲了,情事上,虽然没有经历,可自小在宫廷长大,又交得一个损友,多多少少明白,身体的发颤和悸动为了哪桩!

  天啊,他不会真的对米儿存着那种心思吧?竟然会……

  玉邪心跳如雷,自制力惊人的他,控制不住那狂跳的心率,被心底升起的想法,狠狠地抽打一下,初动情愫的心,完全凌驾于理智之上,他竟然无力阻止,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

  卷着身子坐在床上细心给他擦药的女孩,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奇怪,他的心跳这么这么急促,依旧纯真地给吹气,殊不知,陷落了一颗冷峻的心。

  少年回首,眼光落在专心为了他擦药的女孩脸上,额上的碎发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邪魅的大眸,慧黠灵活,俏挺的鼻子,樱桃小嘴晶莹湿润,稍微幼气的五官,看在少年眼里,竟分外诱人。

  他眸子一沉,心底懊恼地唾弃自己一声,他这是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

  “玉邪哥哥,你身子真漂亮!”米儿擦完药,嘿嘿地赞美一声,正沉浸在挣扎中的少年闻言,转头,狠狠一瞪!

  米儿嘟嘴抗议,“我说实话呢,干嘛那么凶?”

  ……

  一室暧昧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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