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红色纸钱

  我爷爷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咯噔。爷爷心想,剖腹取婴之事除了爷爷奶奶和我爹三个人以外,再未告诉过其他人。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两个生人生面孔,主动登门来庆祝婴儿的满月。

  爷爷急忙摆手。

  “老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倒有些不明白了!我府并未添丁进口,也无婴儿满月。不知二位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想必是误会了罢!”

  爷爷说完立即转身,便想关门送客。不成想,那横坐在驴上的大姑娘一句话又把爷爷唤了回来。

  “大族长休要瞒我们,也瞒不住我们。我父女二人与贵府的小公子有夙世的瓜葛。他托生现世,我们定然是要前来庆贺的!”

  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下驴,她从驴子背上解下一口蓝色碎花的布包裹,这包裹方方正正,里面装着的想必应该是个匣盒!

  大姑娘踮着自己的三寸金莲,一步一摇的走至爷爷面前,亲手将这部包裹捧给爷爷。

  那女子每离爷爷更进一步,她身上散发的腥臭腐败味道就更凝重一些。甚至连站在远处的李管家都闻到了这股臭味儿,李富贵忍不住拧起了眉毛,背过了身子,偷偷用手捂住了口鼻。

  就在那姑娘捧着木匣子交予爷爷之时,爷爷先是看到了她的十根手指,那是十根惨白如纸,细长枯槁的一双手。手上的皮肤十分的薄,没有半点的肌肉支撑,就是一张半透明的人皮裹在十根骨头上,仅凭借肉眼便可以清晰的看到女子皮肤上凸起的青筋,还有手指骨骼的形状。

  爷爷在一抬手,正对上这姑娘的那一张脸。姑娘的脸生的实在诡异,这面孔并不丑陋,杏仁眼,猪胆鼻,樱桃小口,倒是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只不过,这姑娘的面色实在太过惨白,就如同从面缸之中滚出来的一般,白额头,白眉毛,白鼻梁,就连那一张点点的朱唇都是灰白色的!却偏偏唯独两腮上画着两团火烧云般的腮红。这腮红的颜色十分的浓重,面积占的又大,直把姑娘的一半脸都用大红色给遮住了。

  看到这女子的模样,爷爷止不住心头一惊,这样的妆容,这样的气味,哪里是阳间的打扮!这红衣姑娘的脸上,明显画着的就是死人妆嘛!

  红衣女子把用蓝色碎花布包好的木匣子交到爷爷的手中,然后微微屈膝,道了一声“万福”。从头至尾,这女子的手中一直不离油纸伞。

  “今日故人满月,小女子特来献上黄金千两,以表吾的心意!”

  女人的声音冷冷清清,伴随着阴沉的天气,猛烈的秋风,让爷爷感觉不寒而栗,不自觉的身上连连打了几个寒噤。

  女人说完后转身跨上毛驴,便由那老翁牵着驴,两个人渐渐向西行去。我们家大门的西边是一条长长的宽街,平日里常有走街串巷挑扁担的小贩,在宽街的两边卖一些驴打滚儿、桂花糕、糖油糕、油茶、苏子盐、月亮糕、枣泥方糕、蜜饯果脯等吃食,也有卖妇人用的胭脂、水粉、眉黛、绣帕、团扇、花头绳、红丝线儿等精致物件。只不过今日天早,天色又有些发阴,一团团的棉花云在天空之中盘旋,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儿来!

  所以今天我家大门西侧的宽街尤其的清净,那一老一少合着一头驴在宽街上远去,爷爷可以恍惚地看到他们的背影。

  爷爷手中捧着蓝色布包,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去的少女和老翁。爷爷的心中如同用簸箕筛糠一般上下乱窜,那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在他的胸腔之中翻江倒海。

  直到那两个诡异的怪人消失在爷爷的视线,二人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前一刻二人还一人牵驴,一人骑驴缓缓的前行。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二人便如同一股青雾一般完全弥散在了路的尽头。

  天空忽的狂风乍起,一片火红的硝烟把我们家大门完全笼罩。不知从哪里飞来了漫天的,数不尽的红色纸钱。这些红色的纸钱伴着狂风在天空之中席卷,如同一条呼啸的火龙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朝着我们王家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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