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撤不得啊

  洛阳城南门.

  从前线退回后的侯卫军屯卫军士卒,正缓缓走向城门.

  赵字的战旗低垂,驮马上背负着重伤的士卒,而其余士卒许多也是身上带伤,只是简易的包扎了一下,伤口的布上还是淌着鲜血.

  城外的民众们看着这一幕,都是生出不详的预感,这分明是吃了败战之后的惨状嘛.赵军近年来持续的大胜,已是许久没有遭遇过失利了,这一次竟是打了败战的样子,令城外百姓十分惊讶.

  不仅是百姓,连一旁守护洛阳的赵军士卒,也是不敢相信.他们下了城头询问自己的袍泽,待闻之他们确实败在了李孝恭,李靖的手中后,顿时才确认了消息.

  连赫赫有名的大将徐世绩也失利了,是否唐军李孝恭,李靖部真的有传说那么强大吗还是赵军自己犯错了.这一战屯卫军侯卫军伤亡近万,洛阳南大门伊阙失陷,而在北面河阳三城丢失了两城,而幽京的赵军主力尚未赶到,洛阳城这一刻面临着危机.

  不仅仅是士卒,百姓也是人心浮动起来.士卒们垂头丧气地走向城门.

  一旁一名屯卫军的士卒,看着这一幕突然高声道:"弟兄们,我击败过窦建德,破了刘黑闼,灭了王世充,从幽京打倒洛阳城下一路几千里,眼下小小的失败算得什么."

  听着这士卒的话,三军将士都抬起头.众人纷纷道:"是啊,我们屯卫军击败了多少强敌,而今不过一时失利算得什么!"

  "不要让别人看轻了我们,弟兄们抬起头,挺起胸膛,我屯卫军男儿鲜血流尽.死不旋踵!"

  鲜血流尽,死不旋踵!这句话一贯是屯卫军的战号,眼下屯卫军士卒高声喊起来.屯卫军士卒们仿佛一个个都重新有了力量,整理了衣裳.昂首前进.

  一旁骡马旁的鼓手.亦是敲起了小鼓,士卒们重新提起精神昂然进入洛阳城门.

  看着屯卫军重新振作.一旁的侯卫军士卒无不羡慕.

  一名屯卫军士卒道:"他们屯卫军是我大赵最早的四支府军之一,战功赫赫,一时失败了算得什么,但我们侯卫军成军以来第一战就是告负.恐怕以后很难翻身了."

  "呸,说什么丧气话,这样还是我们大赵男儿了吗"一名士卒反驳道.

  "说的对!"一声音传来.

  两名士卒看去原来是单雄信,二人见单雄信一并失声道:"大将军."

  单雄信策马入城,对众士卒喝道:"打起精神来,小小的失利,就让你们如此了.这成什么样子!屯卫军是比我们打得战多,但打得战多又怎么了,眼下我打得少,就要一场一场的赢回来.弟兄们.有句话说是知耻而后勇,今日失利了不要,这口气咱们早晚会出的!"

  听了单雄信的话,城门前侯卫军士卒,皆是用手拭泪.

  "将军,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弟兄们的鲜血不会白流!"

  单雄信看向众将士环一抱拳道:"弟兄们,拜托了!"

  侯卫军士卒们脚步重重踏下,城门前的尘土扬起,这一支败军在这一刻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士卒们昂然前进.

  一旁徐世绩远远地听到单雄信这番话,对左右道:"败而不馁,此为将之道,单雄信果真了不起."

  一旁将领听了道:"将军这是哪里话,此战之失,皆归咎于屯卫军才是.若不是他们,我屯卫军怎会遭此损失."

  徐世绩摇了摇头道:"打了败战又如何,刘邦遇项羽,未尝一胜,却能在垓下逆转乾坤.而项羽呢,生平七十二战,只输了一阵,就要了他命.这几年我军几乎没有打过败战,太顺了,这一次吸取此败教训,让大家明白不可小看了天下英雄."

  听了徐世绩的话,众将一并皆是受教.

  一名将领道:"大将军,眼下唐军南路大军不用两三日就可以直抵洛阳城下,若是北路大军再渡过黄河,直抵洛阳城下,两下合围洛阳可以守得住吗"

  徐世绩环顾左右,见众将都是没有信心的样子,当下道:"守不住也要守!"

  不过徐世绩也明白若是北路唐军真的渡过黄河,那么对于洛阳而言,压力将会十分巨大.

  此刻在黄河岸边,唐军连夜打造着浮桥,尽数北岸的小船早被调往南岸,唐军仍是能想出各种办法,搞来船只在黄河上搭出浮桥而来.现在这座连接黄河两岸的浮桥已是快要搭好.

  河阳南城上,苏定方忧心忡忡,眺望着黄河对岸,对岸那头唐军大营伸展到远方,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北岸被唐军军营里的灯火,照的一片通明,恍如白昼一般,连浑浊的黄河河水也是照得亮堂起来.营垒里刁斗声,似都可以传到南岸苏定方的耳朵里.近十二万唐军主力,压在北岸,几乎令南岸的赵军喘不过气来.

  而在王屋山附近,一场可以影响这场唐赵国战战局的战斗正在展开.

  山头上,英贺弗率领五千草原番骑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山下唐军发动冲锋.

  看见山头上的番军骑兵,民役们都是颤.颤发抖.

  "人马……人马好多!"民役们打着结巴.

  "陈家他爹,我们只是来运粮的,犯不着为他李家卖命."

  民役们阵脚松动,当下有几人打了脚底抹油的主意.

  这时几颗人头落地,原来唐军的士卒已是拔刀砍到那些要逃跑者.

  "擅自逃者,杀无赦!"

  唐军将领士卒各个凶神恶煞,众民役不敢再有异议,一并低头.

  "把车横过来,对着山路堵上."听着一旁唐军士卒大叫.民役们这时候头脑已是一片空白.

  山坡上番军骑兵高举起马刀,在场的人无不头皮发麻,这关靠车就能堵住

  民役们手忙脚乱,将车横起,靠近拿出木棒之类,颤栗着躲在撤下.

  而赵军骑兵却是毫不手软,山坡上骑兵犹如雪崩一般杀向山下.唐军士卒对着迎面而来的番军骑兵放箭,不过狭隘道路上唐军根本不能布置成有利的防守阵势.

  箭矢对于赵军的骑兵而言,简直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来了!"

  民役们闭着眼睛,举起木棍对着冲来的战马,手脚都是在不断地发抖.

  英贺弗骑乘在马上看着飞速而来的敌军士卒,脸上露出了冷笑.他将刀一挥动,左右骑兵都是举起了弓箭,朝山下射去.

  室得奚部骑兵骑射是一流,他们在马背上高低起伏,张弓搭箭,密集的箭雨飞落唐军阵营之内.

  唐军士卒举起皮盾抵挡着箭矢,而民役们只能躲在鸡公车后,但仍有不少箭矢射中了民役的脚跟,大腿或者胳膊.痛叫声此起彼伏.

  番军骑兵射出箭矢还插在鸡公车的粮袋上,犹如黄沙一般的粟米从袋子里泻出,洒在地面上.

  眼见地上的军粮,英贺弗不由大喜,没错,这就是唐军的粮队!那泄露出的军粮,对于英贺弗而言,就如同饿狼看到鲜血一般,无比的兴奋.

  杀!

  仿佛恶狼露出了他的獠牙,草原番骑收起长弓,换上了刀剑,那马蹄声惊天动地.

  冲锋时番军骑兵丢去了身上累赘皮袄子,露出那满身如虎如狼的纹身来,而半边耳朵上那巨大的耳环,亦是促目惊心.

  战马昂然冲进了唐军盾阵!

  砰地一声激响,人和马都被撞飞.顺着这缺口,番军骑兵挥动弯刀,发了疯一般死命的砍杀.

  锋利的刀锋,划出如新月般的弧形轨迹.薄薄的刀刃,切割开唐军士卒身上的皮甲,根本没有费什么气力.

  番军骑兵借助战马冲力,随意的一刀侧刮而过,眼前的唐军士卒原地的打着旋,捧着胸口的伤口,倒在地上.

  唐军士卒拿起长枪朝番军骑兵捅去,数柄枪杠从马腹底下插入,战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扑到在地上.而马上的番骑却是轻松地脱掉马镫,从马背上跳下,扑入了唐军之中.

  这名番军骑兵猫腰入地,一个侧滚避开枪刃,一刀划过,随后一只穿着牛皮靴子的腿离开了主人的身体.

  "杀!"

  一击得手番军骑兵兴奋得大叫.

  "野蛮的番人!"

  钱九陇杀掉一名要刺杀自己的番军骑兵,大怒喝道,虽是自己亲手击杀了一人,但他看去自己左右的唐军,在番军骑兵的追杀下,已是溃不成军.

  在道路上,没有结阵的唐军步兵根本不是草原游骑的对手.这样散乱迎敌,几乎成了单兵作战的局面,如此正合了番骑的优势所在.更何况自己士卒跋涉山路已是十分辛苦,而对方以逸待劳,此消彼长更是逊了一筹.至于那两万民役,这些根本不是军人,而是累赘.

  "将军抵挡不住了,我们撤吧!"一名将领被吓破了胆,满脸鼻涕眼泪的向钱九陇哭诉道.

  "撤我们撤了,这军粮怎么办这可是十二万大军的粮草啊,没有这军粮,河阳大营的弟兄们就要饿肚子啊!"

  钱九陇怒着咆哮道.

  看着番军骑兵砍杀自己的士卒一幕,钱九陇几乎是哭着在说:"我们撤不得啊!撤不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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