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冥域里

  “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楚蝶衣不答反问脸上却看不出讥诮便连这语气也是那般淡淡的听不出其他意味。

  藏在斗篷下的白皙脸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即便早已过去多年黑衣女子却仍然无法放下更何况是刚刚经历大变的楚蝶衣。只是黑衣女子不曾想到却又仿佛该是预料之中的是楚蝶衣对他的执着这本不在计划之中。只是这感情的事又怎么可能计算?黑衣女子没有回答楚蝶衣的问题她更清楚对于这般把她唤醒的楚蝶衣现在对自己的感情有多复杂特别是当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的时候便是自己当时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不论如何死结已经打开脱出了命运掌控的棋子又回到了棋盘之上而我们”黑衣女子微微笑了笑在楚蝶衣的眼中却仿佛多了几丝讥诮“我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楚蝶衣微微一颤这半年来生的一切就仿佛最诡异曲折的小说般让她经历了一个人所能经历的几乎所有爱情沦陷与家庭争背叛与被背叛亲人仇杀爱人报复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沦为了不过是平息某人愤怒的祭品楚蝶衣已经分不清楚了就算自己没有被强行唤醒自己的结局又会有什么区别?

  “结束?”楚蝶衣笑了凄然仿佛那黑色的墓碑上苍白的字眼“已经结束了吗?”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沉默的脸孔在阴影下忽明忽灭天突然阴了。楚蝶衣的话她无法回答无论是她还是她自己在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明白她无法去恨。若要恨的话那她又该恨谁?

  她只能沉默良久轻轻叹息:“已经结束了”一如许多年前一般就仿佛劝慰着当年的自己一样“你该知道从我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今天的结局就已经写好便是我们也”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楚蝶衣笑惨笑落下的斗篷连帽露出了女孩绝望的凄然那一双金色的双瞳里却泛着血色的薄雾仿佛滴血“这是楚蝶衣注定了的结局这是我们编织好的命运只是我不知道竟是这般的痛!”

  怜意大起黑衣女子上前一步将那瑟瑟抖的身子拥入怀中心中却响起了当年的自己同样的孤苦无依同样的黯然心碎因着同样的因由。

  “这是我们的使命。”黑衣女子轻声说着坚决而肯定仿佛是在对楚蝶衣说又仿佛是在抵抗自己心底的软弱她的声音却更加的软弱“而且你也不想他继续痛苦吧”

  楚蝶衣如遭雷击手却抖得更加的厉害终于忍不住反抱着这“残忍”的姐姐痛哭失声。

  哀嚎哭泣绝望呼号。

  黑色的天幕下迷茫的亡灵徘徊在漆黑的河流里惨呼着。

  摇曳的摆渡声在迷雾中忽隐忽现一叶扁舟上摆渡人的旁边立着现在在冥域中手握着最高实权的男子。高大的身影也无法掩去他眼中的疲惫从容的宽厚脸庞下却有一丝焦虑不时游荡塔那托斯站在缓缓摆动的小舟上心神却牵挂着那刚刚传来的消息希弥斯失踪了。饶是他身掌冥域雄兵哈迪斯手下最忠诚最受信任最出色的战士却也再受不住心底的猜测踏上了摆渡三涂河的扁舟。只是即便已经踏上了路途塔那托斯的心却无法平静神族高贵的血统给了他金色的双瞳他却看不清未来的脉络如同眼前的迷雾。

  希弥斯失踪了?当塔那托斯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哪个白痴在开玩笑!但是很快的他笑不出来了最近在神山海城中生的一切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在这个时候传来希弥斯失踪的消息塔那托斯能联想到的东西绝对让他心惊。乱塔那托斯心中混乱让他再无法静下心来坐等消息没有人能在心爱之人生死不明之时依然心平气和即便他塔那托斯身为死神也不行。

  而塔那托斯没有现在那巨大的门后一双金瞳正冷冷地笑着。

  阿波罗讨厌黑色他是太阳神在太阳的照耀下所有的黑暗都要退却这本是他的自信与骄傲却在万年前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被冷冷而笑在那个男子的黑色双瞳里自己的骄傲和自信仿如蚂蚁的自豪一般可笑。

  从那之后阿波罗更加厌恶黑色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来到这黑色的土地即便他身上散着耀眼的光芒但是在他的光芒之外那浓郁的黑暗却仿佛直要将他吞噬一般。

  冥域这就是冥域。

  阿波罗缓缓地走着那些徘徊在河岸旁的亡灵无法正视他的光芒而烟消云散他就像太阳般耀眼在这黑色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就仿佛恐惧的亡灵中那一个屹立的身影一般显眼!

  阿波罗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站在小船上的男人那一双混浊双瞳里的平淡。

  两人就这么相对着良久摆渡人霍地开了口:“你不是亡灵?”

  这本是显而易见的阿波罗身上那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便是最佳的标识他却仍点头阿波罗那为众神赞赏的谦逊品质终于得到机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摆渡人却似乎并不领情纵然明知眼前人和他所恨的男子不是一路的也无法释去他心底的愤怒。

  “那请走吧这里是亡灵的归宿并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

  阿波罗却仍是微笑着丝毫不以他的无礼为意他需要的是仍带着利齿的狼而不是已经被驯服的家犬。敌人的敌人便是他该拉拢的对象从死亡边缘归来却被再次推入绝望的阿波罗最清楚这一点。

  恍若不经意地瞥了下摆渡者长袍下的右脚那枯瘦肮脏的只掌上一圈生冷的黑色铁环赫然醒目那铁环上附着的黑色石头正如同他曾经在灰色平原上所看到的任何巨石一般阿波罗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那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阿波罗甩甩头很快的平静了心情他无视摆渡人冷淡的眼神踏上了他的小船。摆渡人眼中的淡漠变成了冷淡冷冷地注视着这位奥林匹斯的来客良久他支起了手中的黑杆。

  船行。

  奇怪的摆渡人和奇怪的乘客在黑色的河流上起航静寂的河流如同这一弯死水阿波罗突然想起了传说传说中跌落三涂河后便再也无法浮起但如果是神呢?他没有问他没有答。

  看着那漆黑的河水阿波罗突然开口了:“摆渡人啊摆渡人你天天在这河上走你可知这条河的名字?”

  “高贵的太阳神啊难道您屈尊来到这黑暗的世界便是向我这无名小卒询问这无聊的问题吗?”灰色的雾阻挡了彼此的视野摆渡人的脸庞在那宽大的连帽下被挡得严严实实的他的声音并不苍老但却仿佛已染上沧桑却又似乎带着丝莫名的讥诮仿佛他的眼在雾气中忽隐忽现。

  对于他的无礼阿波罗没有在意或者说在另一道雄烈的愤怒烈火下摆渡人的小小挑衅根本不算什么。阿波罗轻叹了声没有理会摆渡人的挑衅只是望着那黑色的河流呆就仿佛连片刻前的询问都已忘记又或者他根本就在意自己的回答?摆渡人心中疑惑塔那托斯的匆匆离去让他惊讶阿波罗的到来却让他更是疑惑丛生。

  良久阿波罗轻轻的叹息金色的双瞳中仿佛也露出一丝悲哀:“人们死后由引导之神赫尔墨斯将他们接到冥界。在这里汹涌奔流着一条黑色的大河阿刻戎河——即痛苦之河。大河阻住前进的道路只有一个满面胡须的船夫卡隆可以将亡灵们摆渡到对岸。但是亡灵必须交纳一定的过河费方可上船否则将在痛苦之河的沿岸流浪找不到归宿。”

  摆渡人笑了即便是在黑暗的天幕下即便被灰色的雾气阻挡阿波罗仍是看清了对方露出来的半边脸颊光溜溜的看不见半点胡须。

  “剥夺着失去所有的亡灵最后剩下的眷恋真的这般快乐吗?”阿波罗轻轻叹息一声眼中金芒骤然大盛那一瞬间仿佛穿越了那永远无法拨散的灰色迷雾看穿了摆渡人埋在黑暗下的血色摆渡人的手一颤他听出了这位神氐的话外之音。他张了张嘴想要祈求阿波罗不要将那残酷的事实揭穿心底却又有另一把声音在他的耳旁大声怒吼着什么。然而阿波罗终究没有听见他心底的挣扎又或者他听见了也不会做出改变这本是他此来的本意。

  “甚至快乐得已经让你遗忘了自己还是那早已陷入轮回的沉默者的囚徒?”阿波罗平淡的声音却仿佛锋利的宝剑剜开了摆渡人平静的面具灰色的阴影下白皙的面容因为陷入了惨痛的回忆而扭曲!阿波罗却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他叫出了他的名字那早已经被他遗忘了千万年的名字:“斐托斯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往日的武勇!已经忘记了和忒修斯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已经忘记了让神氐都为你们的英勇而赞赏的过去吗!”

  摆渡人颤抖着黑色的铁杆在他的掌中停留如同突然停滞的小舟滑落的连帽下英俊的容颜似乎还记载着过往的荣耀那颤抖的双手却似乎泄露了他的恐惧。

  “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阿波罗仿佛还嫌不够似的重重加了一笔“那昔日敢为了心爱女子挑战冥王哈迪斯的英雄已经被时间磨灭了勇气看来这一次是我来错了”

  摆渡人手心一颤苍白的脸色却陡地平静下来那一个令他恐惧的男人早已经被打落轮回不知所踪了他还需要害怕什么?他笑了仿佛千万年前在和他的好友们历险时一般狂妄而骄傲。

  阿波罗微不可察地暗自点了点头虽然扭曲了事实但是此刻的阿波罗早已不在意那么多。就算斐托斯不过是敢觊觎贝瑟芬妮美貌的强盗又如何?他需要的是被激起贪婪野心的豺狼而不是无用的家犬。

  “阿波罗大人你今天来到这冥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和我这阶下之囚谈天吗?”斐托斯微笑着回问着凌厉的眼神却仿佛出闸的猛虎一如当年。

  阿波罗笑了斐托斯的无礼虽然让他恼怒但是他需要的本就是当年嚣张的英雄而不是今日沦落为摆渡人的囚犯。阿波罗淡淡的笑了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哦?”阿波罗故意停顿的模样就仿佛在勾引自己一般斐托斯笑了笑微微撩起了自己的袍脚露出了束缚了千万年的铁环他笑道“难不成阿波罗大人认为今日只不过一阶下囚的斐托斯还和当初一般吗?”

  阿波罗却看也不看那铁环看着斐托斯似笑非笑不答反问道:“难道真理田园上的一块小石头束缚得住昔日挑战神氐的英雄吗?”

  放下了袍脚斐托斯淡淡一笑眼中却陡地露出一抹柔情:“这是贝瑟芬妮大人的恩典这一块小石头无法束缚得住我但是我却无法辜负贝瑟芬妮大人的好意。”

  “好意?”阿波罗突然笑了嘴角的笑却是讥诮“被差点成为自己妻子的人用更严重的羞辱减轻了刑罚便让你对她感激涕零了吗!难道你忘记了那千万年束缚的痛苦的便是这个女人!”

  “你!”斐托斯猛地瞪大了眼曾经遭受的羞辱被阿波罗不客气的言语骤然翻起深藏的浓郁愤恨陡地蒙上了他的双眼染上了血红。

  阿波罗却看向了远方在那遥远的彼岸便是广阔的平原真理田园在那里连接着两条路分别通往幸福之所——爱丽舍乐园和痛苦之所——地狱。亡灵们在真理田园前的审判台前接受冥界三大判官古利弗昂米诺斯、瓦伊巴恩拉达曼提斯、加路达艾亚哥斯的审判。有罪之人根据他们的罪行在地狱接受轻重不一的惩罚而那些无罪的人们将可以在美丽祥和的爱丽舍乐园过着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而在在爱丽舍乐园和地狱之间建造着一座雄伟庞大的宫殿那便是冥王哈迪斯和他唯一心爱的女子贝瑟芬妮的居所。所以痛苦之河阿刻戎又被称为三涂河。只是唯一吗?阿波罗长袍下的拳头陡地捏紧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双眼里怒火燃烧的斐托斯喝问道:“恨吗!”

  阿波罗的断喝仿佛黑暗中的一线光明照亮了迷茫的心头斐托斯猛地握紧了拳怒吼:“恨!为什么不恨!但他是冥王哈迪斯我又不是赫拉克勒斯我凭什么去恨!!”

  “如果是以前你的确没有机会”阿波罗笑了自真心的笑了他的笑仿佛他的声音一般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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