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布莱斯家的白痴(改)
这是一间建筑风格很简洁的住宅,像很多乡下的小庄园一样,有着青石砌成的,足以抵挡夏天最狂躁风的厚实墙壁。每个房间都很宽敞,是普通别墅的两到三倍大,而且由于缺少装饰物的原因,它们很是空旷,因而显得比实际面积更要大上两三倍。
也许很多文雅的人,会赞美这栋别墅有着一种北方农村特有的粗犷美感,但很让人遗憾的是更多有着普通审美观的人,会豪不客气的用粗糙来形容它。因为很显然主人当初是以实用为出发点来建造房屋的,整个住宅没有一件精细纤巧的饰品,没有闪闪发亮的红樱桃茶几,没有绣着精美花纹的壁毯,更没有擦得发亮的可以让主人来一个下午茶银质茶壶,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宽大粗重的没有经过任何油漆粉刷的原木桌椅,简单的如同你在一个农民住在离所能见到的一切。
这栋房子的客厅是它最大的一间房屋,它宽敞到几乎可以塞下一百个人在里面,而每当收割麦子季节到来的时候,这个大厅也的确是被当做公共场所来用的。每天都有几十个到一百多个农民来这里登记,分配工作,领取农具,然后又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交付农具,记录自己一天所耕作的亩数。他们不停的进进出出,马靴的踢踏声,镰刀的撞击声不觉于耳。
这帮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民,你自然不可能指望他们像城里议事厅的老爷们那样彬彬有礼,细声细细的说话,他们总会来来回回的高声喧哗、吆喝,大声的讨论着自己需要哪些农具,计较自己得到报酬的多少,伴随着浓烈的酒气,那争吵的声音几乎要掀了整个屋顶。
这是这间住宅最热闹的时候,除此之外,它绝大部分都是安静死寂的,深居简出的男主人并不是多么喜欢跟人交往,也不喜欢邀请人们来共进晚餐,更没有举办舞会的嗜好,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带着女儿骑着马在原野里散步,不厌其烦的教那个到了四岁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一些简单的词语。
此时,这栋别墅的小主人,也是众人口中“布莱斯家的白痴女孩”,正穿着崭新的格子长裙,裹着鲜艳的红色天鹅绒小披风,静静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呆。
这个孩子的外貌非常出众,她有着漂亮的暗金色长发,海藻般卷曲的散落在她精致的小脸周围,衬的那细腻白皙的肤色好像珍珠一样会发光。她的眼睛,是少见的碧绿色,绿的就像春季刚刚化雪的松林,而鲜艳的红唇,则是最艳的玫瑰花也比不上的。
如果不是她的两眼一直呆滞的毫无焦距,一片空白,整一副痴呆样子,那她一定是整个镇上最漂亮的小孩子了。可是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了你什么礼物,就要收取某种天赋做为报酬。因此面对这个痴呆的孩子,人们在同情之余,却又感觉到一种快意。
她已经有了出色的外貌,以及有钱的爸爸,那么,她比别人笨一点,不也理所当然吗?世界上的好事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占了,不是么?
于是在底下帮佣的女人们,看着她整整齐齐的坐在台阶上,心里都生起了一种快意。
瞧,我虽然没有她漂亮,没有她有钱,可是我不是一个傻子,不是吗。
这是一年中仅次于麦收的农忙季节,来来往往工作的人们让这座死气沉沉的宅子活跃了起来。果园里成熟的水果沉甸甸的压的树枝几乎要断掉了,布莱斯先生领着男人们在果园里采摘果实,然后让人驾着马将水果从果园运到庄园里。他的管家太太洛林大婶则是带着一帮女人们守在庄园里,等着拉水果的马车到达时,庄园里的女人们将装满水果的筐子卸下来换上空筐。男人们赶着充满空筐的马车再次奔回战场,女人们则是迅速的将大小不一的水果按规定的标准洗好装筐,运送到早已收拾好的仓库,腾出新的空筐子,等待下一轮的搬运。
布莱斯家的果园是首曲一指的大,品质也非常出众,因此每当水果成熟的季节总会有好多商人来订货。这给布莱斯先生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让庄园里的人手变的匮乏起来。因为水果都是保质期非常短的食物,因此一丛树上摘下来就立马要运走,这会让整个交货期变的非常短,工人们的工作量会比平常大上好几倍。
但好在布莱斯先生是个慷慨的人,每当这种时候,他会付二到三倍价格的工钱给工人,这些比任何地方都高的报酬大大抚慰了工人们因高强度工作后产生的疲惫,让他们不仅不会厌倦工作,反而期待起各地商人的到来了。因此对于附近的农人来说,农闲时间去布莱斯家的庄园做雇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拉送空筐子的马车刚走,女人们捶捶酸痛的手臂,开始坐在一起分拣水果。这种活路只需要眼睛以及手就可以了,所以她们的嘴巴可以尽情的被派做另外一种消遣:八卦。
“快看,那个就是布莱斯家的傻瓜。”有人一边洗着水果,一边努努嘴示意身旁的同伴看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女孩。
“哇,就是那个一出生下来,就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孩子?她竟然会长这么大了。”她的同伴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知道她,听我妈妈说过,因为她一出生就被魔鬼诅咒过,没有了灵魂,所以才会这个样子的。”另外一个女孩子打岔了。
“哇哦,听起来真是可怕。”她的女伴听到这种说法,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听上去仿佛很害怕,但她的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听众感兴趣的反应大大的刺激了说故事的人,她很是得意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还不止这些呢,你看她,一出世就没了母亲,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哦,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这些话题大大满足的听着的好奇心,有人满足的发出了这种感慨。
“可是我听说布莱斯夫人是跟人私奔了……”有人想说什么,但是还没讲完就被其他的说话声掩盖住了。
“我听说布莱斯夫人是掉在河里淹死了……”
“我妈妈说,布莱斯夫人是仙女,已经回到天上去了,这个孩子就是因为不属于人间,所以才被人收去了灵魂,变成痴呆的。”
传说越来越悬乎,对与这些女人来说,那个偶然落在这片庄园里,又偶然消失的布莱斯夫人,显然更满足这些人的谈性。她的美丽,她的神秘,都简直跟小说一样引人入胜。
“老天,这个白痴都长的这么好看,布莱斯先生可称不上英俊,那她的长相一定是随她妈妈了。”
“有此可见,布莱斯夫人是多么漂亮了。如果我是她就好了,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有佣人伺候,再也不用来洗苹果了……”
“就凭你,那长的跟母牛一样样子,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女伴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传了过来。
“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布莱斯先生可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财主,他在镇上还有产业,他每年的钱,足够你像一个贵妇一样生活着。”
“可是他有一个傻瓜女儿……”
年轻的女佣们吃吃笑成了一片,有人低声说“傻瓜才好啊,傻瓜什么也不懂。有这么一个女儿,一点威胁感也没,如果能嫁给布莱斯先生,那农场和镇上的店铺都会变成自己孩子的了。”
“你想的美,听说布莱斯先生最疼爱她这个女儿了,还打算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如果你嫁了过去,说不定只能做伺候那个白痴的女佣,完了还一个铜板都得不到。”
“哇,真的假的~”有人吃惊的掩住了口。
“当然了,你看她那么傻,布莱斯先生都没有扔掉她,这就是证据!”
“那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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