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鬼冢
说着，铁钩子便来到山洞里一处连接在山洞内壁的一道地槽前，王野这才注意，整个山洞都布满了这样半尺宽、一尺深的地槽，由山洞内壁延伸出来，越过整个岩面，直抵尸彘脚下。刚才未发现这地槽，主要是被惨烈的尸彘夺了心志，而且，这满地地槽之上又覆盖了一层犹如层层蛛网般的灰色丝膜，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
“这是何物？”
王野一时琢磨不透，开口问道。
铁钩子并不搭话，而是直接用精铁爪头勾住丝膜，一抖手腕，大片大片的丝膜被扯开，露出了里面泛着污浊腥臭的黑水，而在那黑水之中，隐约可见团团蠕动的暗红色线虫。
“虽不知此人是谁，也不论谈他的心气秉性，单就说他一身涉猎之驳杂，便叫人不得不佩服，这些地槽的作用我起初也不甚了解，还是你传法师兄一语道破，他道这些赤色线虫乃是藏地高原地下河里的一种特产，名曰钩嘴角虫，以菌物为食，存活周期短，繁殖能力惊人，且趋阴避阳，喜好生活在幽暗阴凉处。”
王野脑子里忽然有些明悟，他回过头，再看那排排尸彘，尤其是尸彘表面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的石膏，心思微动，忙走过去摸了一把，触手湿滑，且一靠近尸彘，无端端的就惊起一身凉意，连汗毛也竖了起来。
“这里的每个尸彘体内都蕴藏滔天怨气，其绝望气息之浓重，简直可以透过石膏盘旋而出，以至于山洞外的各种微生物透过圆孔源源不绝的被吸附进来，而后积少成多，便顺着尸彘圆润的表面一路下滑，滑至足底的时候，刚好被钩嘴角虫当作了养分。”
王野擦掉手上腻滑的微小细菌，皱着眉头推论缓缓推论。
铁钩子点点头，叹息道：“自给自足，那人行此恶毒手段，不过是为了创造一个自给自足的环境！”
王野的目光顺着地槽一直看过去，便看到了山洞内壁，而地槽则从地下穿山而入，不知延伸到了何处。
“钩嘴角虫性喜阴不喜阳，这也是为何这山洞并未封闭的原因，那人需要阳光，哪怕只是一点光亮，也会让吃饱了的钩嘴角虫自动顺着地槽游回山体之中，直到被尸彘上滑落的微生物吸引，再次游来进食，而后又被喜阴不喜阳的天性引入山体，如此往复循环……”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王野眉头紧缩，又道：“钩嘴角虫本身就是繁殖能力极强的线虫，又仅凭浮游生物便能存活，那人直接在山洞里挖个水塘不就可以了？喜阴就把洞口封堵，何必用此等惨无人道的法子大费周折？”
“因为他需要更多更快的繁殖，最重要的，他需要指挥钩嘴角虫，让它们去到他想让其去的地方。”
说着，铁钩子便看向了那道光滑平整的山洞内壁，一条条地槽就此穿过石壁，消失在这面山石后。
王野在山洞内壁上摸了摸，复又敲了敲，道：“这么大面积的山壁，肯定不会是人工放置，粗看过去，整面石壁也无机关暗门，应该是别有道路。不如我让人把炸药运上来，我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是如何凭借这区区线虫，扮出‘龙头汲水’的假象。”
王野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手下又有一票人马追随，因此行事就无甚顾及，再加上他本就恼火那人炮制尸彘的行为，因此见前无通道，便想要炸他娘的！
铁钩子则道：“不可！”说着便一指王野，道：“你这性子！那人行事天马行空，心思缜密又无恻隐之心，且看这仅仅是为了假扮一处风水形势，就一气虐杀了千余人，这样的人物绝不能以常理度之，强行破开这山壁容易，可如果着了那人的道，在这半山腰上，岂不是再无立足之地？！”
王野心中倒是颇不以为然，以他的技艺，只要不是天塌地陷，哪怕整面山壁倒了过来，他也只当睡觉翻个身。不过师父既然有言，那他也不会反对，且看师父手段便是。
“此处不过是引子，不值得大动干戈！”铁钩子道。
王野正要开口询问办法，就听山洞下方一阵呼喊声，他刚一转身，便见李传法跃了上来，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王野带来的六个伙计。
“我见师父和师弟一直没有声息，就忍不住上来看看，这几位小兄弟说是心系师弟安危，也吵着要跟着上来。”
李传法耿直的大嗓门在山洞里回荡，跟着他上来的六个年轻人生怕王野恼怒，便也不说话，都机灵的布置云梯，装卸背后的装具，一个个忙活起来，不过幸亏这趟准备的充足，否则一两百米的软梯还真成了难题。
“涨见识就涨见识，说什么心系我的安危，在墓室里，我要是都危险了，你们哪里还有命在。”
王野年岁不大，成名却早，几年前就是一方字号，这次带来的又都是信得过的人，说起话也没什么顾及。而且他说得也是实情，如果凭他的身手见识都要被危及生命，那他手底下这些人，只怕更是凶多吉少。
其中一个伙计笑道：“袁哥说他胳膊腿儿老了，自愿看守营地，咱们几个一合计，瓢把子和师爷都是顶花大元良，能近距离观摩一下的机会实在不多，这才向李师伯请求来着，瓢把子勿怪……”
又有一个叫小飞的小伙计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只是看到山洞里那一排排的尸彘时，脸色猛然一遍，连带着手里定紧绑死云梯的动作都缓了一缓。
王野立马瞪起眼睛，怒道：“怎地恁没出息，没见过人俑还是没见过死人？！”
谁道那小飞并不好转，整个蹲在山洞口的身子忽然抖如筛糠，软软的就要倒下去，若不是一旁李传法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这小伙计险些就摔下山去。
小飞的脸犹如冬天里的雪，瞬间惨白惨白的，正伸着一根手指，惊恐至极的望着尸彘，脸部扭曲着绝望的神情，哆哆嗦嗦的牙关直响。
“鬼冢……鬼冢！”
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简直不似人声，但那里面蕴含的惧怕到骨子里恐惧，却深深的让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