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天之灵
靠近了大堤，不知是乍有风起还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迎面一股凉意透体而过，一旁的老鲸也很给面子的打了个冷战。
栽种在大堤上的树木枯枝微微摇动着，彼此碰撞发出些哗啦啦的响声，而除了树枝的声音之外，整个高约二三十米的大堤异常的安静，我和老鲸拧开了手电，但见在两颗树木之间，有一道明显脚步痕迹的小道斜着顺大堤而上，同时也有一股还未消散的恶臭弥漫着。
“这帮孙子他娘的把化粪池刨开了不成，这都什么味道。”老鲸捂着鼻子闷声道。
如果是化粪池倒简单了，我看到小道上滴落的暗红色血迹，心里不详预感越发强烈。
“眼睛放亮点，待会无论看到啥，都别大惊小怪的，不认识的只管抡起铁棒招呼就成。”
老鲸一脸愕然，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当下就忍不住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我心想老鲸你可真虎，眼瞅着外面凉透了的死人和这一地血污，眼下还有对劲的地方么？不过这话不能明和他说，以免折了锐气，我就道反正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手底下硬气些，别怂就成。”
看我还是遮遮掩掩的，老鲸便用将信将疑的瞪着我，不过他素知我的性格，明白只要是我不想说的事情，那铁定就是问不出来。
寒夜异样深沉，不见丁点儿月色，四下望去，尽是树木直立的阴影，我和老鲸沿着小道痕迹斜斜向大堤上方摸了过去。一路上地面断续延绵着鲜血，应该是从外面年轻人身上滴落的，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屏住了呼吸，一步一个脚印的矮身往上方行去。
走了没多长时间，就突兀的遇到了一堆半人多高的泥土堆，除了呛人的恶臭之外，泥土堆上还飘荡着一股抹不开的浓浓酸味。直呛的老鲸不住念叨这帮爷们是晋地来的酸老西么？！
我俯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中便有些了然。
这些泥土都是新土，应当是刚挖掘出来堆积于此，至于冷湿里的那股子酸味，则是用来软化冻土的陈醋。
“是不是晋地来的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酸老西。”
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老鲸留神，我猜测另外的二人大概就在附近，看到老鲸给我回个安心的手势，我便一手持铁棒，一手按在了泥土堆顶端，打算越过去，然而没想就在这时，我放在泥土堆上的手腕猛地一紧，忽然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手腕一转，五指张开反握了过去，同时撤步发力猛然一扯，事出突然，我完全是出于本能使出了部队的擒拿手法反制。
一道黑影被我从泥土堆的后面扯了出来，一旁的老鲸反应也不慢，跨步抢到我身旁一侧，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手中铁棒呼啸就砸了过去，他倒是记得我之前的吩咐。
不过这次应该是个例外，从较力程度来看，被我扯出来的黑影除了突然的一握之外，并没什么抵抗力量，更像是孱弱的病人。
我心忧别原本活着的人再让老鲸抡死了，那才是哭笑不得，便连忙一撞，把旁边毫无防备的老鲸撞个趔趄，他那没头没脑的一铁棒也落在了空处。
“你大爷！”老鲸不明不白的挨了我一下，登时不乐意低声骂着。
那黑影被扯到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弱不可闻的呻吟，我觉得手上一阵冰凉湿腻，便心知不妙，连忙对老鲸道了声手电。老鲸也察觉到这黑影似乎没什么危险，连忙拧开了手电筒，一个满身泥土混合着血污的人就出现在了我俩的面前。
“......走......快走......”
手电光刚打到脸上，地上那人只是一遍遍的低声呢喃着，而当我和老鲸看清了他的模样，俩人齐齐直抽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人的凄惨模样较之外面的年轻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显眼的就是肚子上一个近乎碗口大小的洞，青色灰色各种一团团的肠子正耷拉在体外，甚至有一团都快扯到了大腿处，也不知是不是被我拉了一下的缘故。
“这......这是另一个年轻人么？他念叨什么呢？”老鲸有了外面那个满脸浆糊铺的年轻人打底，对于这种场面倒有了些抵抗力，不过声音里的惊惧也多少能体现他不安的心境。
“应该就是另一个年轻人，他说让我们快走。”我一边借着灯光检查那人身上的其余部位，一边说道。
“走个屁！”老鲸恨声道，“现在还他娘的是一走了之就能撇清得了的么。你问问他是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的。”老鲸一点也不含糊，他就是这样认准了便不再回头的性子。
“问不了了，这爷们死了。”我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上搓了搓，冰凉湿腻的人血让我极度的不适。
老鲸一阵无语，憋了憋，才道：“这风算他娘的把好了，一毛钱没落着不说，主顾倒先死了俩，摊上了这恶心事儿，我他妈以后在捡天上的馅饼我就是孙子。”
“你是不是孙不孙子以后再说，老鲸，现在你知道这老几位是干嘛的么？”我决定向他摊牌。
老鲸一滞，摇头道：“不知......挖宝的？”
我“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腥恶臭气，对老鲸道：“倒也算是挖宝，不过挖的是死人的宝贝，我猜不错的话，这帮人做的是盗墓的勾当。”
“盗墓？”老鲸有些愣神，“盗谁的墓？”他下意识又追问了句。
“那得下去才看看才能知道，我估算着，另外一个老头肯定还在墓室里，从他这两个伴当来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我不回头也知道老鲸看我的眼神一定是异样的，果不其然，只听他道：“小鱼，咱俩可是发小，你也就比老子多吃了两年兵饭，这些弯弯绕我咋觉得你小子门清儿，你他娘的还是王小鱼么？！”
我明白老鲸的疑惑来自何处，面对今晚的突发事件，他处处不着头绪，我却显得游刃有余，同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这样的反差自然会让他有陌生感。
因此我笑道：“老子是如假包换的王小鱼，至于我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不是一言两语就能交代清楚的，说实话，我也只是懂点盗墓的皮毛，而且还都是些陈旧的理论，唬唬你这门外汉还行，真下去了也没啥把握。”
听到我原来也是个半吊子理论家，老鲸这才恢复了熟悉感，不过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刚才说了，那老梆子估计也死翘翘了，这事我他妈总觉得玄乎，咱哥俩至于真趟这浑水么，依我看，不如找到洞口，把这两个倒霉蛋儿扔进去，土一埋就撒丫子撤吧。”
“你当真想撤？”我问他。
“那还他娘的有假不成，今晚上老子的心脏算是遭了殃，恐怖片也没这么血腥。”
“哦，也对，这事再参合下去确实危险。”我作势认同他的话。
“那就别傻站着了，我去把外面的小哥拖进来，咱麻溜动手吧。”老鲸说着就拔腿要往外走。
“好，虽然很可惜......但这样的确安全很多。”
老鲸抬起的脚又落回了原处，看着我问道：“......可惜啥？”
“还能有啥，里面的物件儿呗。”我道。
“啥物件儿？”老鲸来了兴趣。
“就是些陶瓷金银玉石之类的陪葬品呗，虽然都是些值钱玩意儿，可也属于是地道的不义之财，让它们沉埋于此也没什么不好——”我话还没说完，老鲸就急忙道：“你你你打住！你说这里面的东西很值钱？”
“这不难猜吧，否则这老几位吃饱了撑的不成，拼死也想从里面哗啦点东西出来。”
老鲸忽然叹了口气，一脸正色道：“小鱼，你这孙子太不讲究了，好歹咱和这老哥几位也算共过事的朋友，朋友有未竟之事业，咱们自当主动承担起来，我看这么地吧，咱速速下去，里面有多少东西咱就掏多少，就当是告慰朋友的在天之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