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六十五 吞天鲸（四）
叶无尘直接懵了。
他支支吾吾了片刻，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以他的年纪，当然不可能知道当年的细节，但其实他也曾在心里想过，当年师门先辈的做法是否过于偏激。虽然现在试图在外人面前为师门之所为正名，但有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拿来辩驳的东西。
毕竟事实如此。
别说他一介弟子，就连流光派尊者也曾为当年之事给梅林间接地道过歉。
“往事已随风而去，我也不想再去纠结。不过至少你要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不可能代表某一个组织或者群体。九仙门如此，魔族也是这样。”梅林淡淡地说，“邪魔一词太过偏见，我觉得应该称其为魔族比较妥当，以跟人族分别开来。”
叶无尘咬着下唇没吭声。
“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亲眼去看看魔族，看看是不是你口中、你心中的邪恶模样。”梅林说完没有再理会叶无尘，他转身面对有些踌躇不前的吞天鲸群。“至于你们这些魔物，有种就给我来，对于主动送死的家伙，我不会有半点同情。”
“嘶——”魔物似乎感受到了梅林的挑衅，它们扬天长啸，然后再次扑来。
“看来是低等魔物，脑部并不怎么发达。”梅林收回重剑，手中出现一柄金色的法杖。他回头看了看五个人，“希望你们对接下来的事情守口如瓶。”
接着他看向即将扑到眼前的魔物们。
“背弃之约，叛逆的精灵王，于那永恒之井上悲歌吧！唾弃白昼为永夜，诅咒那天空暗无光，让伪善的世界堕入没有止境的黑暗。太阳坠入深谷死去，月亮被刺穿碎裂为虚无，星光被吞噬殆尽。颤抖吧，背德之人！吾将于这黑夜中吹响审判之号角。毁灭吧，堕落之城！吾将用黑色之雷电毁灭万物！崇高的黑暗之神，以大魔法师哈里德·伊本·亚连德之名，为您献上吾微薄的祭品！。”
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闪电，有若游龙一般，黑色闪电攀援上了吞天鲸群庞大的身躯，并且黑色的部分越来越粗。巨鲸在嘶吼着，挣扎着，但根本无法摆脱黑色闪电的束缚。有的试图逃回鲸群，但刚刚接近，它身上的黑色闪电竟然开始蔓延，试图攀援到其他吞天鲸身上，这种逼近的危险，就算是并不聪明的巨鲸也知道纷纷惊恐地躲避开。
当黑色闪电最终铺满巨鲸的身体时，它们已经化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黑色球体。
梅林一张嘴，黑色球体纷纷入腹。
在他身体中，贤者之石再次有了微微的增长。
身后五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那是什么法术！”吕小望惊愕地问，“那绝对不是仙术！”
“是异族的法术么？”独孤桀倒是好奇地问，“似乎挺有意思的啊。”
“有意思？那是邪术！”叶无尘板着脸，看着梅林，“身为九仙门之一的掌门，你居然会使用邪术！”
沈叶馨跟杨子希都沉默着没说话，虽然两人的心理活动全然不同。
“那怎样，要向尊者告发我？”梅林挑眉，“我可是为了救你们用了浑身解数。就凭我着小小金丹修为，根本无法对付那么多的魔物。既然答应了尊者要尽全力护佑你们安全，我自然会做到。”
叶无尘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毕竟梅林所言不假，要是他光用金丹修为来抵抗，说不定他们全体都会葬身鱼腹。从不惜暴露秘密也要遵守承诺来看，对方的确是守信之人，只是……邪术这一点依然无法认同。
“我知道了，我会保守秘密。”叶无尘皱着眉说，“只是，这毕竟是邪术……”
“邪术？谁跟你说的？”梅林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就断定是邪术？”
“可是我亲眼看到你吃、吃了那些怪兽。”说到“吃”这里的时候，叶无尘感觉有些作呕，他完全不明白怎么梅林就下得去口。一想到那些是肮脏的怪物，他连碰都不愿去碰，别说吃了。
“吃了怎么了，人总要吃饭的吧？”梅林摊手，“你们吃肉的时候有这么想过么？”
一众人无言，心想这根本没得比好吧。
“那么，看来危机暂时解除了。”梅林望向残余的七八只巨鲸，那些怪物看到梅林望过去，立即屁滚尿流地逃走了，生怕自己也成为别人的口中餐。从猎手到猎物，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逆转。“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嘴巴最闲不住的吕小望也沉默着。
这次的出击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不光看到同伴的尸体，而且还遭遇了恐怖的吞天鲸，更是见证了梅林使用那种强大但却不祥的法术。他们心中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但同样缄默不语。
“梅林掌门！”
回到营地之后，白洪迎了上来。“我们找到了下一处的入口！目前已经召回了所有探路的弟子，不过还有两名弟子失踪……诶，您手中的布袋子是啥？”
“是你说的，失踪的弟子。”梅林将裹得紧紧的布匹扔给他，对方忙不迭地接住，脸色却有些复杂。
“流光派的宋笑生师弟、缥缈峰的齐佳师妹……”白洪轻轻摇头，“其实当吕小望师兄将重伤的廖余师弟送来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他们或许……但是得知事实还是令人觉得心痛。”
梅林微微点头。“我何尝不是！作为领队，我的职责是带领大家走到最后，然后安全离开。如今失去了三名弟子……我是有责任的。”
“梅林掌门，历练的风险我们都很清楚，而且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做了必死的心理准备。所以这并不是您的责任，请继续带领我们前进！”贺兰枫站过来，坚定地看着梅林。
那是一双有所觉悟的眼睛。
梅林扫视其他弟子，所有人都是同样的目光。包括宇文霜，目光也同样坚决。
“我知道了，谢谢大家的信任。”梅林郑重点头，“在此，我向大家立下我的誓言：我，梅林，必然会用尽全力保护大家，并带领团队完成本次历练。相应的，希望大家能够保守关于我的所有秘密，绝不向他人透露！”
虽然低于梅林提出的要求有些疑惑，但弟子们也理解。毕竟很多强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底牌，他们是不希望自己的底牌被全天下人知晓的。“我等发誓，绝不透露关于梅林掌门的任何秘密！”
所有弟子向着梅林郑重发誓，包括奇葩组的五人。
“很好，现在统计一下伤亡人数！”
三个小队分别汇报之后，梅林心中有了个数。
这里历练的难度，似乎是随着区域的深入而递增的。在第一区域“大蓝洞”的时候，他们损失了一个弟子；而在第二区域“空之境”，死亡人数上升到两人，重伤一人。根据尊者提供的情报，接下来还有三个区域。第三和第四区域是真正能够得到机缘的区域，但因为团队会被分散，所以死亡率急剧上升；第五区域则是几乎没什么危险的安全区，队伍可以在那里修整。
梅林的视线从眼前的弟子脸上扫过，想到这些鲜活的面庞或许不久之后，其中部分就会化为冰冷的尸体，他心中有些难过。虽然交情不深，但多少他还是了解这些孩子的，明知会死去但却无力阻止，这依然让他有些不忿。
“接下来的两个区域，危险性是最大的。”梅林看着他们，“本次历练跟以往不同，难度上升了很多。之前的两个区域，以往是不会有人牺牲的，但我们却失去了三个人。所以可以预见，接下来最危险的区域中，我们中或许还会出现牺牲者，所以在这里我必须定下一个规矩，以便让伤亡控制在最小！”
“您请说吧，我们洗耳恭听。”白洪说。
梅林颔首。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这么做，但如果要尽可能保护他们，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于是他轻轻抬起手，手心中金红色的光芒流转，幻化成为一小块宝石。
贤者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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