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七 狼之祸（六）
梅林手中的圆形道具闪出光芒，玄玉稍微眯了眯眼，等光线消散之后，才看清那玩意的真实面目，然后差点没憋住笑。
“老师，您是认真的？”
在梅林手里捏着的不是别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项圈。
对，一个项圈，上面有一圈尖刺，就是给恶犬戴的那种。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么？”梅林没好气地白了他的学生一眼，“别看外观不怎么样，这东西可是我的老师亲手打造的，她说，总有一天会亲手把这个项圈待到芬里尔的脖子上——虽然她还没有能这么做到就去世了，不过我从她的遗产里继承了这玩意。”
“看起来很普通，芬里尔可是——”
“灭世魔狼。”梅林露出不是很在乎的表情，“那又怎样？称谓不过是口头的东西，虽然有一定的重要性，但终归是虚的。芬里尔的实力够强大，能毁灭一个世界，但我同意能够做到，这并不是说我比它要弱。”
他看了看手中的项圈。
“我的老师是个天才，阿尔兰特历史上极为少见的那种全领域天才。”
玄玉第一次看见梅林露出钦佩的神色。
“从草药学到冶金学，从巫术到炼金术，以至于烹饪、语言、历史、科学，在每一个领域她几乎都是第一人。我从未见过、甚是从未听说过像她这样，仅凭一人就能带领整个世界前进的人物。很幸运，她选中了我作为她的学生，虽然她还有好几个学生，但她依然选择了我作为首徒，然后将衣钵传给了我。”
“听起来……很了不起？”玄玉试探地说。她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巫术，炼金术也仅仅是听过梅林的只言片语，至于科学是什么鬼她更是完全搞不明白。但她够聪明，能看出梅林对于那位老师是发自真心的尊敬。
“当然很了不起！她是绝无仅有的魔法师！”梅林叹道，然后留意到了玄玉的耳鬓。
玄玉身着黑色的晚礼服，带着黑色的手套，头发也是如墨般的黑色。那一朵白花花的小雏菊在她的耳鬓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等等……你耳朵上那是什么？”
“花儿呀，好看么？”玄玉笑得跟那朵花一样，她很开心梅林注意到了自己这些细节。
梅林凝视着哪朵小白花，沉默了片刻。
“那是小雏菊，是我的老师萨默尔女士最喜爱的花儿，她经常在田野里采集一束小雏菊，然后带回自己的小屋里。放进魔法水晶的花瓶，这些白花儿能够维持很长时间的新鲜而不凋谢。”梅林眼中闪过一道回忆的神色，“亏你能在这种荒原找到小雏菊，这种花一般只生长在足够厚的土壤中。”
“是啊，真难得。对了老师，现在放着芬里尔不管这的好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恢复啊。”玄玉连忙岔开话题，她想起了之前遇见的那个和蔼的老妇人，对方跟她说，不能告诉梅林她出现的事情。
难道……那个老太太就是萨默尔？
火焰之王、光之主、生命捍卫者、绯红的魔法师——露娜·卡切尔·萨默尔？
玄玉摇摇头不再去想。
梅林误解了玄玉摇头的意思，以为她觉得自己击败对手后太过松懈。“你说的对，我应该将它今早封印，虽然我估计放着它三五日也不会恢复就是。”他轻轻推开玄玉的搀扶，吸收宝石的魔力让他稍微精神了一些。
手中的项圈看起来实在是寻常，但梅林相信，自己老师用于封印魔狼的东西是不可能“普通”的。
“开始吧。”梅林像是对自己说了一句，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物开口，“开始了。”
玄玉非常识相地退后了几步，免得干扰梅林。
“伟大的世界之树，无数空间与世间的承载者、万物之源、因果之始，所有圣神魔神的孕育者，请倾听吾之呼唤！吾乃穿梭时空的旅人，脚踏这片陌生的大地，除了您吾无所依靠，除了您吾无可祈求！请赐予吾您的力量，以封印眼前之邪魔，令其悔改、不再为恶。以大魔法师哈里德·伊本·亚连德的名义，激活该魔法道具！”
短暂的吟唱之后，项圈上浮现出淡淡的光芒。那些光不是来自项圈自身，而是从上面那些细密的文字上透出来的。那些文字和图纹非常微小且繁杂，不留意看几乎难以分辨。起初就连梅林都以为那不过是些寻常花纹。
项圈从梅林手中飞起，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飞向芬里尔的脖颈。
然后，不出他们所料——白色光芒缠绕在了魔狼的脖颈上。在光芒一头一尾两端接拢的瞬间，整个空间都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震荡。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刹那，等梅林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令他并不意外的是，眼前，芬里尔小山似的身躯在急剧缩小，最后化为了一只大狗的体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如今的灭世魔狼也就像是一只巨型阿拉斯加犬。
“你……我要杀了你……”体积缩小之后，魔狼似乎恢复了很多，大概是魔力浓缩的关系。它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扑向梅林，不过很遗憾，项圈让它停滞在了原地，然后被梅林直接一杖头打了个眼冒金星。
“你以为你还是那叱咤天地的灭世魔狼么？”梅林不咸不淡地说，“被我封印的你，不过是一只土狗罢了。你脖子上的项圈将你的魔力封印了五分之四，而且还限定你无法对主人出手。”
他指指自己。
“我，现在就是你的主人。”
“去死！”芬里尔张开嘴，试图发出“狼之咆哮”，但没有成功。
“你还不理解么，你是无法伤害我的。”梅林又给它一杖头，“听话才有肉吃，现在你是我阿尔兰特公会的一员了。我接下来会传授你化形术，能够让你拥有人类的形态。”
梅林抬起头，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大地。
之前因为他们的一场大战，让这个西荒地区变得狼藉不已，到处都是被炸裂地坑坑洼洼的地面，之前的那一座埋藏宝物的高山也化作满地的碎石和尘埃。没有了魔宝，看来魔宝村从此之后将变成一座废弃村庄了。
梅林对这些毫不关心，因为没有兴趣。
似乎感受到战斗的结束一样，天边的云逐渐散开，阳光缓缓地从云层里透了出来，照在这乱石林立的大地上。
“老师，现在我们去哪里呢？”玄玉站在梅林身边，轻声问。
“本来是来西荒收集魔力的，但看来也不用了。”梅林缓缓摇头。
在芬里尔被封印之后，这里的魔力开始减弱。也就是说，之前风天豪所感知到的魔力，正是由这只不断挣脱旧封印的魔物散发出来的。一旦它被击败封印，这里的魔力也就消失了。
“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我们回去。”梅林摸了摸自己全是灰尘的脸，稍微皱皱眉头——他一向喜爱清洁干净，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可不是他的风格，“之前不是跟艾琳长老和天豪约好了么，在无涯谷碰面。我们这边没有耽搁太久，但可以先回去等他们，而且我还有些东西需要研究。”
玄玉点点头。
然后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荒原上的风夹杂着尘埃轻轻拂过。
“老师？”玄玉疑惑地看着梅林，“不是说走么？”
“咳咳，你来吧，看看你对传送魔法的掌握程度如何。”梅林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脸红，刚才一场大战，梅林体内贤者之石的魔力早透支了，如今即便饥渴地吸收着宝石中的魔力也未能完全恢复。想节约魔力这件事怎么好意思当着学生的面说出口？
好在玄玉也没多想，吟唱咒文之后，他们被黑色的雾气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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