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星舰上的审讯室配置齐全。
宇宙航行偶尔会遇见星际海盗, 虽然大多数星盗看见这艘辨识度极高的星舰都会规避，但也不缺疯子自己撞上来找死。
只不过今天的审讯室关押的并非星际海盗，而是前不久地位还算尊贵的梅格夫人。
负责审讯的诺曼坐在皮质椅子上。
他得到谢景竹特地发出的消息, 提前从边缘星系回来，边防已经交由下属，恰好德维特家族需要进行大祭典，诺曼之后会乘坐星舰一起回K30。
诺曼两条大长腿交叠, 简单的黑色衬衫外扣着同样黑色的约束肩带, 将上身线条勾勒出来。
诺曼垂着眼眸的时候, 有一种极其冷漠的氛围感, 显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与他毫不相关。
阿维尔继承了诺曼的眼睛, 他们很相似。
审讯室内梅格被锁链固定在中央，就算玻璃阻隔了一切的视线, 自己一副极其狼狈的模样，也依旧痴痴注视着诺曼的方向。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出现。梅格夫人知道, 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
她无端地感觉到一阵悲凉。
门外还有一个手腕还未恢复的南希哭着敲门求情：“父亲！父亲求求你放过母亲…这里的事情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别那么喊我。”诺曼敛眸，语气冰冷至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希悚然, 对方的语气中满含杀意, 她背后一凉，整个人都绷紧。
身后有声响起，是阿维尔腿上扣着的腿环和枪套碰撞发出的摩擦声。
南希飞快地回头看向他，乞求声还没出口, 阿维尔没给她一个眼神, 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诺曼知道是他来了。
只不过他并未回头, 阿维尔站在皮质椅子的后方, 青年垂眸，低声道：“父亲。”
诺曼慢条斯理：“猜猜看，梅格和我说了什么？”
阿维尔身侧的手一紧，他没有回复。
诺曼也不介意，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那柄匕首，拇指和食指在匕首身上擦过。
“你该不会认为我来到这里，是来救我没用的儿子。”
阿维尔当然知道，诺曼从来就不在意自己的子嗣，对于他来说，重要的只有他已经逝世的爱人——德维特的母亲。
阿维尔：“是与母亲的死……”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
“闭嘴。”诺曼的声音冷了一个调，那双眼眸斜看上来，竟是带有杀气。
阿维尔习以为常，面色不改：“是。”
诺曼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他眯起眼睛：“她和我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和你、还有小寻那孩子有关系。”
阿维尔垂下眼眸，他的心跳逐步加快，但面上的表情并未松动。
诺曼一直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就滴水不漏，现如今在岁月的磨砺下，城府越发深厚。
“谢景竹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起身，干脆利落地偏了偏头，示意阿维尔进行接下来的审讯，“你勉强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对了。”
路过的诺曼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搭了一下，他和阿维尔的身高相仿，明明是父子关系，却像是陌生人。
“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阿维尔。”
*
星舰在午后启程。
摇光当然不会让颜寻一个人走，只不过星球主跟着别的星球主一起离开显然不行，他留了个分.身在K31星球。
季星源的宇宙商会中有不少人类，他也留下了一部分人辅佐。
K31星球中多渗透一些虫族的势力，对于想要参与进人类社会的颜寻是件好事。
因为德维特将军坐镇，对方很敏锐，摇光上了季星源的星舰。
而季星源来时乘坐的是阿维尔的星舰，离开的时候也一样——以阿维尔合作者的身份。
颜寻能够感觉到神经网上摇光正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不过王女只是弯弯眼眸，把他的声音暂时阻断。
季星源察觉了她的小动作，轻声：“小寻，他会发脾气的。”
颜寻：“他太爱发脾气了。那可不行，让摇光自己冷静一下。”
摇光的性格比较偏激，一直都宠着他的话不行，颜寻可没忽视他看向季星源的时候，总是带着杀意的目光。
要虫族忍耐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过季星源当然不会傻到把颜寻往别的虫族身边推，他替颜寻拿着盘子，自助式的餐厅中人群来往，时常有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
人群中早有流传，说是宇宙商会的会长正坐在追求颜寻。
大概是来时星舰上有些人感到无聊，回程的时候要热闹一些，临时设置了一些用来消磨时间的场所。
虽然顶头上司德维特将军在星舰上，但总体氛围还算放松。
颜寻拿了一支棉花糖咬在口中，她穿过自助台，季星源在颜寻没有开口的情况下挑选了她喜欢的菜式，找了个较为安静的位置放下。
安排妥当，深得王女的心。
颜寻坐下：“回到K30星球之后，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季星源：“嗯，好。”
颜寻弯眸：“你不问问我想要让你做什么吗？”
季星源眉眼温和：“不论做什么都可以。”
颜寻要让季星源去寻找一等虫族的踪迹，根据神经网上能够知晓、以及其余二等虫族获取的部分讯息，颜寻知道有两位一等虫族在帝国的范围内。
还有一个依旧流浪在外。
颜寻撑着脸颊：“我并不是认为有了摇光后不需要你，只是宇宙商会的势力更大一些，我希望你能帮我找找。而摇光那里……我有其他的安排。”
她的解释让季星源微微一怔。
“小寻，”男人唇角露出笑意，将面前的碟子向着颜寻的方向推了推，“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眸注视着她。
颜寻觉得或许应该给他一些奖励，但手刚刚抬起，就听见其余人手中餐盘放下时候，与桌面触碰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
“少将！”“大人。”
面前的季星源不受声音影响，颜寻则是向着入口的方向看去。
身着制服的男人身姿笔挺，精确地锁定了颜寻的位置，他大步向着颜寻走来。
临近后，颜寻嗅到一丝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颜寻抬眸对上阿维尔的目光，他看起来与平时不太一样，眼眶有些红，只不过要近看才能看出。
阿维尔站在桌子旁边，他用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喊她。
“小寻，我来找你了。”
他确实说晚上要来找她。
颜寻知道他今日和诺曼的见面一定不愉快，这对父子的关系势如水火，比起寻常人家的父子情谊，更像是冷漠的上司和下级。
诺曼会说些什么？他回来的时间就很古怪。
颜寻嗯了一声，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阿维尔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此时此刻的帝国少将像是一只失落的大狗狗，眼眸微垂。
周围的人试探的目光看向这边，颜寻毫无心理负担地伸手用手背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季星源看着他们。
这样的举动就算是落在周围的人的眼中，也只会认为他们兄妹的关系不错。
“没发烧啊。”颜寻说，“你喝醉了吗？”
阿维尔摇摇头，他的声音有些像是早起未睡醒，带着一点鼻音和一点哑：“没有…只喝了一点点。”
肯定是在诺曼那里经历了什么，颜寻想。阿维尔基本上不会喝酒，他不好这口，更何况是喝醉。
“你应该回去休息。”她说。
一直没说话、被阿维尔刻意忽略的季星源接话：“小寻，我可以帮忙送他回去。”
颜寻看见面前的阿维尔飞快抬眸对上自己的视线，眉间蹙起，无声地表达着拒绝。
季星源担心王女，却听见颜寻说：“没事，我扶他回去好了。”
话音落下，季星源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眸，像是草原上护食的狼，敌意多的几乎满溢出来。
他皱了皱眉，并不觉得阿维尔的眼中有任何的醉意。
阿维尔很快将视线收回，他的神情眷恋，好似那一眼是季星源的错觉。
当然是不需要扶的，阿维尔的步伐还是很稳。
回K30的路上，房间重新分配，颜寻的房间在阿维尔的附近。
颜寻将他送到门口，阿维尔还只是微微有些醉意，他伸手隐秘地勾着颜寻的衣角，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阿维尔似乎不太愿意进去，所以颜寻拉着他又一次进入了这间房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好休息。”她将人送到，转身想走，“我先回去了。”
阿维尔却背身靠在了门上，他制服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的脖颈线条，锁骨的尾端隐入制服。
他的眸中似有水光：“我想你多陪我一会儿。”
颜寻的目光微微一颤。
——星际时代的男人是不是都很会撒娇？
“怎么突然那么说？”
“我……不想见到父亲。”阿维尔闷闷的，“昨天…我想到了小时候，也梦到了你。”
颜寻想到了他的幻境。
阿维尔伸手勾住颜寻的小拇指，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两步。
颜寻有了决定：“可以啊，但我有什么好处呢？”
阿维尔只有在醉了或是其余神志不清醒的时候才会那么坦率，颜寻仰起头，看他微红的脸和通红的耳朵。
“小寻。”
微醺的阿维尔眼眸微阖，他伸手握住颜寻的手腕，一手慢慢将自己的制服解开：“你可以，摸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