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众所周知, 舞会少不了跳舞。
颜寻长得好看，一开始出现确实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毕竟她的身份尴尬, 很快人们就转移了目标。
年轻英俊的新星球主、宇宙商会的会长、帝国最年轻的少将……
少女们早早的锁定了目标，谁不希望自己开场的第一位舞伴是一位英俊、又身居高位的绅士呢？
颜寻的视线环绕四周, 没有看见南希。
估计是那天晚上手上的伤太重，被送去医院, 只能缺席。
梅格夫人则是站在一群夫人的中央，偶尔看过来的眼神凉凉的，埃文站在她身边，毕竟有着良好的基因, 打扮起来人模人样。
谢景竹并不在场,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着看着, 颜寻对现在的状况就有了大概的猜测，她打算在之后安静地充当路人甲花瓶，顺便看看梅格夫人被制裁的样子。
阿维尔将她带到了角落里，微弯腰轻声问：“小寻, 要和我跳开场的第一支舞吗？”
啊, 跳舞。
颜寻在德维特家族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系统化地学习过交际舞，学校里倒是有课程, 但她没有舞伴，基本上都是一个人。
久而久之，颜寻也不乐意在这方面耗费精力。
先不提自己会不会跳。
如果跟阿维尔跳的话，不远处的摇光能用目光把他给吃了；季星源虽然没靠近, 但是只有虫族嗅得到的信息素中满是失落。
端水带师颜寻感到有些为难。
“我不去了。”她同样小声回答。
反正也不怎么会, 干脆就不跳好啦！
阿维尔不强求, 他伸手替颜寻将长发拨到颈后, 宝石一样的眼眸中难得一见温柔。
“那你在这里，那边是K31特色餐区，不要喝太多酒。”
要知道少将向来冷面，任何一个阿维尔的下属在旁边听到自家上司这么说话，必然都会大惊失色。
今天的这场舞会，阿维尔要应承的对象并非摇光，而是那群目前真实掌权的高官，颜寻目送着他走向灯光下，很快就有勇敢的少女上前邀请。
在这个期间，摇光来到了颜寻的身边。
摇光毫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几个邀请的少女，几番下来也就没人过来自讨没趣。
“在看什么？”他问。
摇光瞥一眼颜寻目光注视的方向，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你不去吗？”
颜寻看了眼演奏的乐队和已经滑入舞池的一对对——阿维尔邀请了K31星球一位和梅格夫人年龄相仿的女士。
毕竟他不像是摇光这样可以随心所欲。
“我不会跳舞，”颜寻朝着旋转向上的台阶扬了扬下巴，乐队开始演奏悠扬的乐曲，“这里有点吵，我们去上面？”
摇光当然没意见，他很想和颜寻并肩行走，但颜寻让他过会儿再跟上来，以免被太多人注意到。
季星源对上颜寻的目光，远远的王女朝他眨了眨眼睛，季星源明白她是让自己留在这里的意思。
季星源轻轻眨了下眼眸，发出很轻的一声叹息。
踩着盘旋的楼梯向上，来到了二楼无人的一个阳台。
虽然是星际时代，但很多身居高位的人们都很追求复古，舞会上的侍从并非机器人而是人类，也没有展现出什么科技的元素。
颜寻觉得有些无趣。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漫天都是星星，她抬起头向上看，试图在群星中辨认出哪一颗是
K30星球。
失败了。
摇光来到二楼的时候，就看见王女仰着头，纤长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夜色下，有种易碎的美感。
摇光的眸色微沉，少年没忍住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难得的安静，只有风吹拂的声响。
他走到颜寻的身边，手臂向后搭在了后方阳台的白色栏杆上，这个姿势手稍微收紧就能环住颜寻。
颜寻背靠着阳台，感觉到他的动作后侧目，昂贵的礼裙被风吹得有些拂动。
“我之前就在想，你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星球主呢？”
短暂的接触下来，颜寻不认为摇光的性格会让他选择接手这样一个大星球。
他的能力显然更适合做情报收集一类的工作。
摇光搭在阳台上的手一僵，他的视线漂移，错开了颜寻的目光：“…姐姐，只是刚好而已。”
摇光总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那个可笑的、所谓的[联姻]才成为这个星球所谓的主人。
他本来对旧星球主这种小人物没什么兴趣，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板上钉钉，而颜寻是梅格夫人推出来的一颗棋子。
他当然可以甩手不干，也确实懒得搭理眼皮子底下人们的小动作，不过做星球主接触颜寻的机会大幅度增多。
颜寻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她此刻能够共享到季星源的视野，看着梅格夫人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模样。
摇光垂眸：“季星源不能直接杀了梅格？他应该没有弱到这种程度。”
“不，我阻止了他。”颜寻说，“没办法，我们在人类的社会里，就要遵守人类社会的法制法规。”
他们确实能做到无声无息地让一个人消失，但是梅格夫人的目标太大了，阿维尔回来的时间又太恰好。
颜寻还不想没被虫族的其余王女击杀，就被人类的热武器给整死。
摇光没说话，他没有明确的表现出自己的看法。
当然也是不赞成的，不过一等虫族能够待在王女的身边，有信息素安抚，想要杀戮的心理没那么严重。
虫族雄性的欲.望全都围绕着王女，能在她身边就行。
少年模样的虫族歪了歪头：“要是其余的王女听到你那么说，一定会觉得不可理喻。”
颜寻笑了笑。
“你之前没有告诉我，”她转过身，手附在摇光的小臂上，好奇道，“为什么一直都说是我忘记了你？”
摇光原本因为王女举动而愉快的视线有些动摇。
“你会知道的。”他说，“但是不是现在。”
如果想要让颜寻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需要将她拉入自己的幻境。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样，由于都是虫族，摇光又对那段记忆耿耿于怀，在自己幻境中迷失的可能性极大。
摇光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不能让颜寻面对这样的危险。
舞曲进行到一半，颜寻看见天幕上有辆小型飞行器掠过，厅内的小提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划拉声。
颜寻看向阳台半开的门。
通过与季星源的视线共享，颜寻看着谢景竹带着原本在摇光身边的副手向前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她也没打算错过这场好戏，撑起身后走到盘旋楼梯的扶手边。
颜寻不打算下楼，她就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向下看。
摇光紧跟着来到她的身边：“你不去
颜寻：“不了，在这里看着就好。反正阿维尔会解决的。”
颜寻要在这里好好欣赏着梅格夫人脸上表情的变化。
谢景竹的声音不大，对话在上方听得不是很清晰。
媒体嗅到了其中的味道，舞会的乐曲戛然而止，闪光灯开始闪烁，摄像的声音连绵不绝，整个现场的氛围变得紧张。
颜寻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幕，季星源操控的埃文也开始一项一项吐露罪证。
这些当然不够，谢景竹还想要撬出梅格夫人幕后的那个人：“那么，是谁让你这么做？”
颜寻对后面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她撑起身子，准备离开纷争现场。
就在这时，却听见一声很轻的、木塞拔出玻璃管的声音。
颜寻的动作微微一顿，突然涌上一种非常不舒适的感觉，同为虫族的几个人比人类的感官要敏锐很多，立刻嗅到了危险。
不详的液体溅射开来。
摇光当即将颜寻拉到身后，季星源也用最快的速度上楼，来到颜寻身边。
摇光眯起眼，紫色的眼瞳中黑色的瞳孔放大又收缩，变成竖着的形状：“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人类的反应慢一拍，黑绿色的造物已经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期间不论接触到物品还是人类都一并吞噬。
这些东西看起来粘稠，但流动速度极快。
混乱的尖叫声响彻大厅，颜寻飞快向下看了眼，看见浓稠的黑色流动物体中睁开的无数双眼睛。
颜寻觉得有点不舒服，只不过这种情绪并不是恐惧。
她在两人的保护中镇定发问：“这是什么？生命体吗？”
季星源轻声回答：“是暗生物，小寻。”
“吞噬的速度好快。”
“是哦，而且还会分裂扩散开。”摇光凉凉道，“按照这个速度，这里的人类估计活不下几个。”
他们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全部听从颜寻的调遣。
很快颜寻就知道摇光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看见分裂出去的暗生物挂着满身的细长眼睛，伸出的奇怪肢体在地面上攀爬，用一种很恐怖的速度追击着前方奔跑的人类。
那人跌倒了，被一口吞入腹中，黑色的流体膨胀收缩，将那个人类吞噬的无影无踪。
这样的东西如果跑出去，会对整个星球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颜寻飞快地命令摇光：“你们去处理好散开的暗生物。”
季星源皱眉：“可是小寻你……”
颜寻：“快点去。”
颜寻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个机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一个……让她的虫族与人类社会接轨的机会。
下方梅格夫人的笑声尖锐，颜寻顺着阶梯向下走，暗生物围绕着墙体攀爬，大概是忌惮着什么，没有接近最中央的位置。
因为阿维尔和谢景竹站在那里。
黑发的青年手持那把□□，他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不同于正常□□的子弹将暗生物逐步逼退。
这个建筑物不够庞大，就算是轻型机甲也不方便活动，因此阿维尔和谢景竹都只是手持武器。
穿过混乱的人群，颜寻来到了阿维尔的身边，谢景竹对上她的视线，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中满是无奈，还有一点颜寻看不懂的、深藏的情绪。
“唉…难得的休假也要让我对上这种东西。”
阿维尔分心看了她一眼：“到我身后。”
她没有逃出去是正确的，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类想要从暗生物的手下逃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颜寻：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暗生物？”
谢景竹：“不知道，可能得问你后妈了~”
顶端复古的大灯摇摇晃晃，暗生物在墙体上攀爬，最上面的螺丝松动，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巨大的灯落下！
灯下站着的瑟瑟发抖的男人被谢景竹拉走，整个室内光线骤灭。
颜寻条件反射抓住了前方人的手臂，黑暗中，阿维尔的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黑暗中不知谁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阿维尔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有什么击打在了颜寻本来站着的那个位置。
一声枪响在颜寻的耳边响起。
“联系外面的人手，封锁这栋建筑物，不能让暗生物扩散。”阿维尔看了谢景竹一眼，言简意赅，“我掩护你把他们送出去。”
颜寻当然是在这“他们”中间的，她也想走，但是在暗生物围困中，双脚已经被缠绕的梅格夫人却尖叫。
“不能让她走！！”
梅格夫人的皮肤上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那些眼球在不规则的滚动着，随着这一声尖叫锁定了颜寻和阿维尔的位置。
暗生物的攻势猛地就激烈了许多。
颜寻：“……”
梅格夫人对自己的执念也太深了些！
她抓着阿维尔的手：“我留在这里，让谢景竹先把其余人送出去。”
人数越多对于阿维尔来说就越麻烦，暗生物正在以势不可挡的架势滋生扩大，给它更多的食粮，势必加强它的力量。
阿维尔没说话，只是伸手将颜寻护在怀中。
没有时间让他们在这里纠结，梅格夫人的目标简单又明确——就是将他们两人的性命留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够操纵暗生物的，通过献祭吗？
颜寻看见无数的眼睛中有张大嘴张开：“人类，愚蠢……”那些眼睛移动，再次锁定颜寻，“你、人类？”
颜寻心头一跳，好在阿维尔并没有想要听暗生物说话的意思，他的枪对准了梅格夫人，下一秒扣动扳机。
那个暗生物很快脱离了梅格夫人，但是子弹原本的路线就不是人类，正正好好打在了暗生物顶部的一只眼睛上。
暗生物发出一声尖锐含糊的惨叫。
阿维尔的动作很快，他将颜寻护到身后，梅格夫人身上是各种各样横线形状的划痕，她脱力跪坐在地上，精致的发型散乱不堪，还古怪地笑着。
“你以为你能消灭它？”梅格夫人冷哼，“没猜错的话，你的机甲现在没有装配处理暗生物的武器。”
上一次远征讨伐归来，那部分武器被暂时拆除——是帝星的统一命令。
从人类身上脱离的暗生物还在不断地扩大，挺不清晰的呓语声回荡在颜寻的耳边，她站在阿维尔身后，听着枪响。
没有一枪失误，阿维尔拥有极其精湛的射击能力，只是这个暗生物的核心被掩藏在某个地方，只要没有被击碎，就能持续复生。
黑暗的环境中，就算是阿维尔想要立刻找到都有些困难。
颜寻正凝神听着自己的心跳，房间的顶端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颜寻立刻捂住嘴防止吸入落下的墙灰，她抬起头飞快看了一眼穹顶，看见一个人形大小的窟窿。
…这是什么？
暗生物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原本像是装修噪音一样令人心情烦躁的声响戛然而止，随后是更加不可名状的惨叫，有点像是在用颜寻听不懂的语言咒骂着。
阿维尔没说话，但是枪响声却停下了。
是有谁来救场了吗？
颜寻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考虑到现在应该安全很多——就算不安全也有阿维尔在前面。她踮起脚尖，越过阿维尔的肩膀看向前方。
昏暗室内只有月光洒下作为照明。
在那光线的中央，一个身影缓缓直起身，他黑色的靴子地下踩着形状诡异的暗生物，一把匕首插在正中央的眼睛上。
明明是可以向四边散开来的液体，但暗生物却被那把匕首死死固定在原地，扭曲着向正中央收缩。
地面一片狼藉。
颜寻看见那人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扯动自己的手套。
他的动作做起来非常轻松，整个人的状态也很悠闲，像是随手拔起了路边的一颗小草一般。
颜寻莫名地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就这么想着，那个人转过了头。
黑暗中，一双冷漠的红色眼睛看过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漠视和对下属办事不利一般的斥责，黑色的长靴碾动着地面上的暗生物，踩死蚂蚁一般简单。
颜寻立刻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这是一张英俊的、和阿维尔七分相似的脸，只不过比起阿维尔要更加成熟，也更游刃有余。
站在颜寻身前的阿维尔声线紧绷，他说：“……父亲。”
诺曼·德维特没有回答，他又弯下腰，从踩着的、已经不再发出声音的暗生物尸体上拔出了那把匕首。
匕首的身上纂刻着一个双手合十的女性模样，长发四散开来，一个简单的剪影——那是阿维尔的母亲。
跪在一旁、满脸都是眼泪的梅格夫人猛地抬起头，她浑身是血，却还努力地向前挪动了两步。
“诺、诺曼……你是来救我的吗？！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
“阿维尔。”
他打断了聒噪的声音。
“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