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尘恶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歌声幽然慨叹,令人愁肠百结,帐然若失。
柳剑铭回首望去,却见明月拿了双筷著,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低低吟唱,不由得心中一动,与施然,贺云,相顾心领神会的一笑,一齐放声高歌: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山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店中其余众人,但见得这般景象,情绪也是多多少少有所被其感染,体会歌中意境,不免触动心肠,一时面有惭色。欲待就此离去,却又颇有不舍。回想了一下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虽只短短的小半日,整个事情却波澜起伏,每每出人意料。
又想到自己初来此地的本意,虽然是轻信了他人的怂恿,又何尝不是私心作祟,抱着捡漏的目的,且不说‘武穆遗书’里到底有没有武功秘笈,自己能不能得到,就算得到了又有没有能力保得住也在两说,幸好没有轻举妄动,否则生死难料,想到这里,后背不由冒出一阵冷汗。
正思量间,却见贺云转首看了众人一眼道:“各位朋友,诸位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有什么私心无可厚非,在下也不会妄自多说。但是,做人可也得有些分寸,免得坏了自个的名声。”众人闻言,尽皆抱拳称“是”,一时维维诺诺。
这时施然已吩咐厨房弄了几个下酒好菜,又温了一壶自个珍藏的好酒端了上来,贺云说完也就不再去管他们,招呼柳剑铭一起,与施然品茗畅谈。
翌日。
常言道:春雨绵绵。却不料这秋雨一来,有时也是一连几天,绵绵不绝。
而这一场秋雨,看那势头,一时恐怕还不会放晴。晌午刚过,在通往岳阳的官道上,一骑两车,正自远处迷蒙的雨雾中徐徐而来。看看将尽,忽听得远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然后便见三乘快骑从后面赶将上来,待到堪堪临近时,稍稍缓得一缓,三双锐利的眼睛,不约而同的盯着马车打量,少顷便已擦身而过,转眼消失在远出的蒙蒙细雨中。
然而,仅仅过了半晌,只听的‘得’‘得’声响,那三骑又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竟是循着原路又折返了回来。不过这次却慢了很多,目光再次看向马车的时侯也仔细了很多。
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当先那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雨披,头带斗笠的却是‘中原大侠’柳剑铭。而第一辆马车上赶车的赫然是‘玉面剑客‘施然,透过车帘,隐隐可见一人横躺,一人靠着车厢侧坐。而最后的那一辆棚车上却放置着一副棺木,棺木前竟然还立着一块小小的灵牌,上书’故显考家严上官大人之灵位’。
正当那三人打量着时,忽然车内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柳前辈,你看这还得多久才到岳阳啊。”随着话音,一截莲藕般的玉臂伸出车帘外,接着轻轻一拢,将车帘卷了起来,明月从车里伸出头来,嘘了口气道:“这雨下得都快把我闷死了。”
柳剑铭看了看远处,道:“不远了。沈姑娘,我跟贺老弟一见如故,结为忘年,叫你别称我前辈,你怎么老是不听啊?”
明月展颜一笑,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玉齿,状似羞涩的道:“你也还不一样。”
柳剑一楞,接着哈哈一笑道:“是我错了。哦,贺老弟的伤势怎么样了?”
明月秀眉一颦道:“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也许是闷的,一直没什么起色。这鬼天气,等到岳阳了再寻个住处歇下,也好出去走走透透气”
“好嘞”。柳剑铭应了一声,然后冲后面喊道:“施兄,看来得加快点进程了咯。”
“那你还在磨蹭个啥”?施然回应着,并策马扬鞭,赶着马车快速向前,与那三骑交错而过,渐行渐远。直至双方都看不见对方,隐隐听得横躺在马车里的贺云懒洋洋的道:“你们这做戏的功夫,可是不比手底下差啊。”
十月十一。
京城,西郊。
一座占地数十顷的广阔府第,巍巍矗立。朱色厚实,铜钉密布的大门两侧,一对高大狰狞的石狮,分镇左右。
在府院深处,有一间雕梁画栋,数十丈宽广的大殿。那高高的穹顶将光线几乎隔绝,令原本就空旷的大殿,愈发显得幽深广阔。一道长长的阶梯,从大殿中间起,一直往最高最深处延伸而去,在那长阶的尽头是一平台,一帘幽幕张悬遮护,帘中隐隐可见一座大椅。而在长阶的下端,此刻正有一人垂手躬身而立。
不知过了几许时刻,隐隐听得帘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再望去时,隐约似有一人端坐椅中。
又过了片刻,帐后方才传来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事情现在办得如何了?”
那人闻言,身体往前微微一欠,到是躬得更低了,头却抬了起来,竟然便是那陆展。他似早已盘算过今天会涉及的谈话内容,当下也不用多想,直接回道:“一切进展还算顺利,那些沿路的杂鱼也都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初九上官追命与贺云一战,再后以上官败北而告终。”
帐中之人听了之后,似是思忖了一下这才又道:“可曾验过?”
“验过。属下待那贺云离去之后,本欲将那上管老贼的头颅提了来见,正要下手时,不料那贺云不知怎么又转了回来,将其裹了而去,想是不忍令其暴尸荒野,故才有此一举。”
“此事理所当然,毕竟两人都不是凡俗之辈,皆为一方英杰。你也不得无理,虽然我他等敌对,那也只是立场不同,像此等人物,世间可是不多,所以,你在言语上也不要刻薄了。”那人说到此处,略一停顿,转而又道:“如今那贺云又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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