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绛的实力很强,他是沧溟界最强之人,只要跨过那一步,便能渡劫飞升。
可是……自从数万年前的倾天之战,沧溟界已经无人能迈过那道坎,更别提渡劫飞升。
换而言之,栾绛的寿命也只剩数百年时间,若是再不收个徒弟,踏剑峰就要断了传承啦!
正统的剑修太难修炼了,渐渐的,沧溟界除了万归宗这一支之外,其他剑修早已断了传承。
没了剑尊坐镇,万归宗哪里能保持沧溟界几大巨头的地位?
万归宗宗主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塞一个天才少年给栾绛当徒弟。
“本尊知道了。”
听到宗主的话,栾绛好似拨云见日,知道自己近些日子的心慌源自何处。
符合条件的徒弟不好选,根骨要好、要有师徒缘分、性格不能差、他要看得顺眼……林林总总数百条,栾绛在凡界寻了数年,毫无进展,直到某一日,他来到一个凡界国家边境。
此地大旱数年,兵灾不断,路边白骨森森,方圆数里不见男丁。
栾绛掐指一算,命中之徒就在不远处。
依照他的性格,这事又不急,慢慢过去就好,但今儿不知怎么了,心尖跳着莫名的狂喜和迫切,径直御剑飞去。不多时,他看到一个小小的破败村落,村头有两名男子在讨价还价。
两人身旁缩着一个瘦弱的孩子,其中一名男子贪婪地盯着另一人手中提着的鸡蛋,后者则跟对方讨价还价。栾绛耳力惊人,大老远便听到这两人的谈话,交易已经进入了尾声。
提着鸡蛋的男子要用鸡蛋换取另一人的女儿,家中排行十三。
“亏了亏了一个女娃,身子也没几两肉你们家丫头我带走了”
不情不愿地将盛着鸡蛋的篮子递给小女孩儿的父亲,一边抓小鸡一样提着满目惶恐的小女孩儿,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虽然是个女孩儿瘦了点儿,但也有几两肉,这世道,肉少啊。
这年头,这么小的丫头哪里值三颗鸡蛋一碗米?
塞牙都不够。
嘿嘿,好歹是肉,宰了能炖一锅。
想到肉的滋味,好似鼻尖已经嗅到了锅中烹煮的肉香。
“等等”
一抹雪白剑影破空而来,年轻的白衣剑客翩然落地,乌发如墨,面如冠玉,叠叠层层的雪白衣襟将脖子包围起来,宽大的衣袖灌了风,仅露出纤细雪白的手指。
一身白衣,仙人之姿,惊得两个男子跪地便拜。
看到小女孩儿安然无恙,他心中莫名一松。
“你与我有一世师徒缘分,可愿拜我为师,与我上山修行?”
目睹栾绛从天而降的身影,那几个人连忙匍匐在地,嘴里惶恐地念着神仙。
他并没有理会那些惶恐中夹杂着谄媚的奉承,转而深色淡然地看着一脸茫然之色的小女孩儿,淡唇微启,冷硬的眉眼转而柔化,有一瞬似乎能听到冰雪消融的声响。
“当仙人么?”小女孩儿怯怯开口。
那张小脸蛋晒得乌黑,整个人干瘦得像是一具干尸,荒年之下的女孩儿,多半这个样子。
“你若勤奋苦学,以后自然能踏上仙途,应该算得上仙人。”
栾绛冷脸多年,和当年的师尊一样,不太会哄小孩。
想要做出温和的表情,结果更加吓人。
小女孩儿没有犹豫,连忙跑到白衣剑客身后,却不敢用自己的手去抓对方的衣裳。
黑乎乎的小脏手,雪白不染纤尘的衣裳,哪怕碰上一下,她都担心被对方呵斥责骂。
栾绛的心情莫名有些开心。
若是他迟那么一会儿,这样天资极好的徒弟,兴许成了人家饭桌上的肉汤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饶是清修多年,心态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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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儿,我买下了。”栾绛垂下眼睑,知道这两个男子做什么交易,他抬手将腰间唯一一枚用来装饰的玉佩摘了下来,算作买下孩子的银钱,“从此以后,她与你们夫妇不相干。”
父母血缘乃是世间牵扯最深的缘分,若是直接将孩子带走,她长大之后还要受牵扯。
如今倒是好机会,父母要将女儿换食物,不顾她死活,那么一枚玉佩也够买断这份羁绊。
莫名的,栾绛的心情越发好了几分,常年抿直的唇角也多了一丝弧度。
低头瞧着万分依赖自己的小孩儿,他暗道:很划算的买卖。
小女孩儿的父亲忙不迭地接过玉佩,感恩戴德。
栾绛也不看他们丑陋的嘴脸,单手抱起小女孩儿,御剑而去。
两千多岁了,栾绛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偏偏他没养过小孩儿,踏剑峰一贫如洗,最多养两只仙鹤。
养仙鹤他是放养的,但是这脆弱的小女孩儿不能啊。
“你叫什么?”
栾绛努力柔和一些,最后还是失败了,装面瘫冰山两千余年,表情想丰富也丰富不起来。
“仲孙……十三娘。”小女孩儿怯怯地回答。
“很好的名字,不过只能当做乳名,该取一个正经的大名才行。”
取什么名字好呢?
栾绛想了半响,最后定了一个“沅”,莫名觉得这个字和新收的小徒弟很有缘分。
“仲孙沅,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
作为长辈,他自然能继续喊“十三娘”,外人和师尊总是不一样的,后者有一定的特权。
十三娘……莫名觉得这个数字极其吉利,给他异常熟稔亲近的感觉。
栾绛离群索居多年,早已经忘了当凡人的细节,粗心之下,他甚至忘了仲孙沅没有辟谷,每日三餐都要进食……原以为徒弟是得病了,给凡人大夫一瞧,原来是饿晕了。
瞧着饿晕了的徒弟,栾绛有些愧疚,收拾老本行,揭榜杀人赚钱,一笔就能换取不少金银。
作为修真界远古大佬之一,穷成这样也是奇葩。
不过,再穷的修士养活一个小女孩儿,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栾绛不仅没有养小孩儿的经验,也没有带徒弟的经验,面对脸颊稍稍长了一些肉的仲孙沅,他费了老半天的力气去回忆自己和师尊相处的情形,他没有当师父的经验,但有当徒弟的。
只是,栾绛始终没意识到带女徒弟和男徒弟,二者之间有很微妙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