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生变
这是一间普通的茶室,周围用屏风隔起,镂空的图案一层层相夹,看不通透。
我抬头看向肖离,肖离依旧是温柔的笑着,眉毛微微挑起,似是微有不悦,却也不甚明晰,他稳坐于对面,五指环绕托起茶杯,我心里疑惑不知他为何如此说,这茶,很烫。
茶室里很静,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的手缓缓的转着手中的杯子,不知要做些什么,我也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茶馆里用的茶杯都是非常的小,那明亮似乎剔透的青色茶杯在他的手上旋转着,以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衬托着,如一个尊贵的祭品般,流淌着光华。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没变,忽而,茶杯上似是着了一个极大的力道,旋转着飞向空中,似是有灵性一般四溅出去。
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那个飞舞的杯子,一时间痴了,以至于都不知道他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一手抓着我的左手,我手中一暖,侧过头去,肖离微笑着看着我,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叮叮叮几声,四五个黑衣人从空中狼狈落下,均是以剑抵额,似是在挡什么东西。我这时才明白过来,竟是刚才的茶水有问题,忙去看肖离。
肖离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手中无一物拉着我站在中央,如谈天般问道:“怎么会来这里闹事。”
“肖公子,您就不要插手了吧,我们只是要留下她问些话而已!”一似是领头的黑衣人道,竟是个女子。
“哦?原来这些不是毒药啊,真奇怪了。”
话至此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回环的余地了,黑衣人几乎是刹那间便齐身而上,我此时却还是有点搞不懂,易容了也会出问题,我到底有什么特征可以让这些人以一眼就看出问题来,还是,柔晴被人认出来了?
问我问题?娘的秘密?或是说,严家的秘密。
我几乎是原地没动,肖离单手在空中写意的舞着,轻描淡写的化着他们一层层的进攻,不过茶室里的桌椅瓷器已经是碎的满地都是了,老板惊惧的站在一旁,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做些什么了,身边有两个彪形大汉,不过那两个大汉显然不敢进入这个阵仗,局促的站着。
这场打斗很不暴力,因为肖离的动作很简单,那些人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扑上来,全然不管是否斗得过,自己是否会受伤。我却是从最初的疑惑震惊中反应了过来,看着那些人毫没有新意的冲上来,倒下去,一次一次的,然后又看着老板求救的眼神,突然想起,柔晴那几乎三脚猫的功夫能不能抵得住外面的情况。
思及此拉了拉肖离的手道:“柔晴还在外面,不知道怎样了。”
“那些人的下场一定比现在这几个人要惨。”肖离手上不停,轻轻说道,然后便执起我的手向外走去,不过这样子茶馆的损失似乎更大了,我都不知道这些人要怎样才善罢甘休,一时头痛起来,还真是奇怪的情况,被人追杀的感觉,竟然是,烦!
等我们走到门口时,便看见柔晴懒洋洋的坐在外面,瞥了一眼我们,眼角微挑,站起身来,不可理解道:“不是吧,这么几个人也能耗这么久。”说话间右手倏而扬起,在空中一个翻飞,一排密密的银针便向我身后飞去,针体略泛青色,只听后面一人叫道:“小心有毒!”我忙回首去看,那几人均是以剑挡住,只听叮叮叮几声,银针已然是撞在了剑身上,看来柔晴的功夫果然不怎么样,这么轻易的就被挡住了。
然而就在我转头过去给柔晴一个微笑的时候,后面一声惊惧的嗓音破音尖叫:“啊!————”
那银针,竟然穿透了剑身,直入那几人额头!全然在一时间发生的事情,等我再细看的时候,几人已经时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死了?心霎时开始十分剧烈的跳动起来,似是回忆起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般。
“赶紧走吧,他们死不了。”大概是要安抚一下我瞪大的双眼,柔晴很大声的在我耳边喊了一句,便拉着我向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不是还要给小乖做衣服么,再不快点就天黑了。”
我的心全然不受控制的狂跳着,大脑却开始滞留,滞留,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看到一大批一大批的官差拿着大刀向这边跑过来,嘴里大喊着什么,行人手中指指点点,然后肩膀一紧,强烈的置空感让我一下子醒了过来,看来,肖离的轻功要比柔晴好很多。
等我的脑子重新开始转的时候,已经是在山脚下了。
“你还好吧。其实……”肖离扶着我的肩,轻声问。
“我很好啊,总算是能接受了,杀人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死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就像我家一下子几乎是全部死了,我不照样活着而且还不能去报仇,而且不知道怎样还成了反贼了,看吧,这个社会就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上帝发疯了,才让我来这里受罪。
苦笑着拂掉肖离的手,然后郑重的跟肖离道谢:“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小帆以后怎么办了。其实吧,这里死个人太容易了,反正你是个好人,喜欢乐于助人,又似乎总是很清闲。”说到这里,肖离那永久不变的表情已经是轻微的破功了,眉头撇起,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我还待张口,肖离已经是开口了,淡淡道,“击鼓山很安全,只要不要再去都城。”说完不再理我径自回去了,我则是不很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背影高贵也孤洁,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即便是气我不争,也是风度依旧,而我能做的,便是凝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是要说谢谢还是对不起。
夕阳很灿烂,拉得前面的背影越来越长,直到消失在那一抹昏黄中,依稀不见,然后,身边许久没出声的柔晴,擦过我的肩向前奔去,决绝而愤然,趁着那抹夕阳,如蝴蝶般,扑火而去。
他们是怎么了?
反正这个世界我已经不能理解了,理解了似乎也没什么用,就由着所有的人去隐藏去吵闹吧。
捡起地上的包裹,一步步走上山,山林里已经有些阴暗了,湿冷的山风徐徐吹来,时不时有些鸟奇怪的叫声,不过我的胆子已经被练就的鬼神不怕了,也就这样踱了上去。
这个时候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怎么样的,收拾东西逃命?可是,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回想起来,我真的有被人追杀么?小小姐是谁,娘的语气,少爷,不管从哪里来看,那个小小姐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待遇,那么,那小小姐逃走了还是被藏了?娘其实要做的是什么?当时劫持我的阁主和那个少爷是一个人么?
还有就是爹的粮草生意,果然是要借那个什么兴亡天下的人谋反么?
那我现在是什么靶子?靶子啊。
还是被威胁的,被保护的,被争夺的,有价值的,有秘密的?都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会被利用的,小帆却一定不在他们的利用范围,小帆是完全不该扯进来的。
肖离所说的,击鼓山很安全,唯有信他。现在一动不如一静,且呆在击鼓山,都城不能去,菏泽镇可以走动的吧,赚些钱,然后再谋划一个好地方去做生意。
想到这里,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也不去想柔晴为何会那样,他们的世界,我已经疲于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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