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乱

  坐落在南瞻部洲北部的韩家小村,如同往常一样,祥和而安静。

  村落不远处,是韩家村人的墓地所在。此时有两个人正站在一个看上去才立没多久的坟头旁,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爷爷去世多久了?”静默了一会儿,士行向着旁边的中年人轻声问道。

  “前天才去世,要是士行你能早回来些,或许就……”中年人欲言又止,话语中带着遗憾。

  士行并没有搭话,眼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木牌,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回来了,从陌生的地方回来,本来以为一切如初,师父没有死,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可为什么抚养自己长大的老爷爷吗,却要离去?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来一些,为什么苍天不让自己再看爷爷最后一眼?

  怪我?还是,怪苍天?

  双腿屈膝,士行轻轻跪在黄土之上,垂下首,眼泪在眼眶中积蓄,而后一滴一滴的滴落,使一抔黄土变成了一粒黄泥。

  “我来晚了。”

  额头感受来自黄土的微凉,士行轻声说道。

  “哎,”站在旁边的中年人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中年人还想告诉他村长临终之前一直念叨着士行的名字,但看到士行如此原想说的话此时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天气已是初进深秋,有些叶子已经掉落随着微风飘散,飘到坟头、飘到士行道袍上,给本来就有些悲凉的风景平添了几缕萧瑟。

  “士行…”良久,中年人忍不住,出生劝道,“你不必这样悲伤,就算是村长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如此的。”

  士行并没有回答,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爷爷,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我们走吧。”转身说了一声,士行低着头,先一步朝村子走去。

  见士行离开,中年人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这些年村子里可好?”

  “还不错,只是这些年雨水少了些,收成少了,不过解决肚子倒还是没问题。”

  “韩哥呢?我初进村便没看见韩哥,莫非他在外闯荡,一直没回来?”

  “回来倒是回来一次,说起来你们还是没缘,前些天重言刚走。”

  “……他怎么样?”

  “似乎不太好,不过临行前他说这世道乱了,自己再出世,可以出人头地。”

  “世道乱了?”士行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士行:“难道士行…你不知道?”

  士行茫然:“我这些年发生了些许事情,一直在修炼故不知世道如何。”

  士行回到现在,算起来正好是睡梦之前的五年以后。

  也就是说,如果真如无名仙人所说一切都是梦的话,自己在梦中的两千年后度过了十年的时光,在现实中则是正好睡了五年。

  “原来如此,”中年人沉吟一下,面露些许苦涩,“听重言说,是战乱…哎……希望不要波及到这里来才好。”

  “战乱?什么战乱?”士行问道。

  中年人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我们这里与世隔绝,平静于世,消息也是闭塞了些。”

  “好吧。”士行点了点头,战乱其实也无所谓,他是修仙者,凡间的战事应该不会波及到他。

  只是这村子……得想个法子,不要被战乱波及到才是啊。

  ……

  江北,陈县。

  城郭上,一个“楚”字大旗迎风招展。

  说起来,自这十几年前秦灭楚之后,这风扬的“楚”字竟有些久违了。

  “你听说没有,咱们的王上最近脾气好像不太好。”站岗的小兵甲对身边的小兵乙低声说道。

  向四周望了望,确认没什么人注意,小兵乙这才搭话:“是啊,我也听说,王上最近脾气有些暴躁,已经接连杀了数十人了,只要出一点小错便以重罪治,哎……想想当初王上那般仁儒,现今的他似乎是……变了个人一样。”

  “是啊,听说王上已经将他那几位从前的几位朋友都杀了呢,那几位可是曾经与王上一同帮人锄田的呢!王上当年还说要苟富贵勿相忘……可现在却……哎…”

  “我看那,再这样下去,王上迟早会变成下一个……”

  “你们,在说什么呢?!”

  正当两小兵交谈之际,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喝到,吓的两个小兵脸色立马惨白,冷汗“刷”就从额头上滚落。

  当即,两人跪在地上,“吭吭”磕起头来。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长官皱着眉头,他方才巡逻,忽然看到这两个兵士有些鬼鬼祟祟,便过来瞅了瞅,其交谈的内容自然是都知晓了。

  “你们,可知罪?”

  那长官问道。

  “小的知罪,小的不该私下里数落王上,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既然知罪,那便起来,以后不得再犯。”

  两小兵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怎么,平时十分严厉的兵长今天怎么如此的宽容。

  “是,是。”

  不敢多问,两个人唯唯诺诺的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站在兵长面前。

  “站岗吧。”兵长吩咐。

  “是。”

  答应一声,两个人望向城下地面,都是紧张的一言不语。

  半晌,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城将破,既然你们心不在王上,可提前逃。”

  ……

  夜里,会稽郡,郡守府。

  项籍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府中官员,心中一阵恍惚。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与虞儿被几个大汉绑架时的场景。

  自己当初就如同这些匍匐在地上的人一般,任人宰割。

  不,自己与他们不一样,当初即便是濒临绝境,也没有低下自己的头颅。

  “你们……可服气?”

  站在项籍身前,项梁一手提着一枚印,一手提着一颗头问道。

  “服,服气。”

  是啊,谁敢不服,印是郡守印,头是郡守头啊!

  “那,你们可拥戴于我?”项梁又问道。

  “当,当然。”跪在最前的人颤巍巍的说。

  “呵,呵呵。”

  项梁笑了。

  声音在充满血迹的郡守府中回荡,有些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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