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中凌乱
不过。
贾儒瞄着有人一脸猪哥相地偷瞥秦拜月，又觉得不……不是不像！那个瞧她似百合花开的念头，仿佛还为之加深了！
‘剑走翻花式，谁人不抛魂’，即使不知道全诗，然而这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本该娇滴滴的妹子能写出来的。
听说，其还在赛诗台上连破了二题……
从席间一些牲口的崇拜眼神中，贾儒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女可为肤白貌美腿子长的千金小姐，男能当风度翩翩文采高八斗的风流才子……这尼玛，贾儒与他老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碰到了个这样的主人，只要没突发神经病，怎么样也要为之沦陷啊！
贾儒正在胡思乱想，秦拜月却是突然吟道：“涟中望落日，雾里看苍松。浑噩望年岁，糊涂弄鸟虫。”
“这是少爷的半首岁寒呀！”贾云扶扶有点歪了的发冠。
秦拜月点头道：“是的，今天又有了下半阙。”
“啊？”贾云疑惑出声。
秦拜月好似老学究般摇头晃脑道：“小云你听听。不明崎岖路，未卜雪霜风。默默叹过往，谁来一点通？”
“呃……”贾儒下意识摸着鼻子，并不觉得秦拜月摇头晃脑，略带娇憨的动作有趣，反而有种即将露馅的不祥之感。
“默默叹过往，谁来一点通……少爷真是大才！”贾云由心称赞，然后转而对一边的贾儒道：“哥，你说在二狗的教授之下，也懂了些诗词，不知道你觉得这首岁寒怎么样啊？”
好吧，贾儒只能装作没听到，用筷子在桌上画起了圈圈……
秦拜月嫣然一笑道：“什么少爷大才，你这位兄长也很有才呢。”
“啊？”贾云正要对贾儒施展螃蟹手，闻言顿时不明所以。
秦拜月没有再卖关子，对贾云直说：“这下半阙，如果没有错的话，就是出自你兄长之手。”
“啊？”
这么一个啊字又被拉长了，贾云是出于惊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能让她继续下去了！贾儒手指一叩桌面，忙说：“哈哈，秦云流公子声名远扬，一首岁寒，我在贾家庄也有所耳闻呢。”
贾云疑惑地盯着贾儒的眼睛：“是么？”
贾儒尴尬一笑，习惯性拿着已成筛子的二狗同志挡在身前：“那可不，我邻居贾二狗，就……“
说着说着，贾儒的声音低了下去，盖因贾云那狐疑的眼神，让他万分理穷气弱。无由，贾儒已经无数次出把贾二狗抬出来当挡箭牌使了，如果真有箭矢射过来的话，二狗同志真的已经千疮百孔了。
“哥，我去年来京城时，你还尚且一字不识啊。”贾云翻了个白眼，瞥着贾儒。
秦拜月只觉有趣，贾云这位兄长行事放纵不拘束，瞧似处处出格，却又不让人感到厌恶。听起来，作为他的亲妹妹，贾云竟也不知道他有此才华。
“好吧，如果我说我是个天才，你信不信？”贾儒拍拍额头，自己也觉得不要脸的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贾云还没有开口，秦拜月就当先表态：“徐元直初时乃一介莽夫，折节学问后，短短数年，还不是成为了一代名士。贾兄，我信。”
天呐！这么生硬的借口你也信，还扯出了前人来掩护？贾儒表示服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神一样的队友？不过，看贾云一副寻根揭底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事还没有完。只怕还要挨上几记螃蟹手才行……
“好啊！”扶摇台上，谢掌柜突然大喝一声，面色红润，激动之情可窥一斑。
恰时间，挥毫泼墨的秦云流非常凑巧得为贾儒解了围，让贾云与秦拜月的目光一下子就转移了过去。当下，青松居士抢在谢掌柜前面，把这下联唱了出来：“偷时闲，闲偷时，时时无闲偷闲时！”
“妙！”
席间轰然叫好，有人合着上联反复读了几遍，愈发拍案叫绝，忍不住与友人探讨起了其中韵味。
“盛名之下无虚士，生子当如秦云流，”青松居士叹了口气。
秦云流淡定自若，见怪不怪。事实上，只要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管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摇旗呐喊的人。
你捧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这种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君子风度，不经意间就在文人士子间发挥到了极致。毕竟能做好吹捧又不肉麻，那可是一等一的本事啊！
“居士言重。”
“秦公子过谦了。”
扶摇台上两人互捧互吹，旁若无人。而一旁的谢掌柜，脸上重重脂肪也遮不住他的笑意，喜滋滋抚着肥肥的手：“赛诗台三人行，已占两位，分别是享誉士林的秦公子与青松居士。谢某在这里，问一声，还有谁？”
还有谁！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一些个吃饭如厕都在想着出人头地的人，眼睛须弥间就绿了。
秦云流却是飒然笑道：“谢掌柜，在下倒是想引荐一人。”
“谁？秦公子请讲！”谢掌柜的声音颤抖而饥渴，如果不是碍于脂肪过多，在这一刻他不光是眼冒绿光，只怕都要化作腹肌八块的狼人了。毕竟秦云流点出来的人，想来就算没有他那般声望，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名士者必定也是才高八斗之辈啊！
“贾兄不妨一试？”秦拜月自然是明白她老哥意有所指的人，当下粲然一笑，与秦云流那希冀目光的双重夹击下，让贾儒乍时一头黑线。而且贾云狐疑的神色，还愈发使他无语。
席间一些人的目光带着审视，往上几层楼的栏杆后都站着人，向下面好奇地瞅着。更有几个心思狭隘之辈更是私下里抨击议论起来，无非就是贬低贾儒这个单纯无害小骚年了。他的衣装确实也难登大雅之堂。当然，众口异声，各有所思，现在也没有谁去追究人家说什么。贾儒当然是更加没有兴趣，犬吠，还要忙着去吠犬不成？这样的人生得多忙啊。
他反而是纠结了，到底上还是不上？
“哥，你能行吗？”说实在的，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让贾云摸不着头脑。且不说她哥哥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听说其竟还胸怀着她也未曾知晓的才华？
“呃……”
什么叫‘能行吗’？
男人，没有不行！
上！
贾儒决定了。
一念至此，贾儒站起身来，恰好一阵风从窗边拂来，吹起了他鬓角的长发……嗯，贾儒感觉自己的英姿在风中一定很凌乱。
见状，秦云流拱手道:“贾兄，请！”
“这位贾公子，既然得秦公子如此推崇，想必也是胸有成竹。谢某在这里有礼了！”谢掌柜弯腰作揖，滚圆肚子都要贴到了膝盖上。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贾儒了。望江楼一向走素雅之风，所以稍微殷实的平民百姓也消费得起的。然而这里的食客大多都正衣束带，虽说来了放浪形骸之辈也不会拒之门外，可这位就太不讲究了吧？且不说衣着落魄，从落座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字——吃吃吃！
与秦云流打完招呼——吃吃吃！
与那位谢掌柜至今尚且记忆犹新的女才子对谈——吃吃吃！
因此谢掌柜就多看了贾儒几眼，真是没有想到……好吧，谢掌柜已经想好怎么在街坊间宣传了：望江楼扶摇台惊现秦云流、青松居士！无名狂生欲比高！只要稍运作一番，广撒消息，到时岂不是万人空巷？更何况秦云流与青松居士上得了赛诗台，怎么也要拿出十二分力气，毕竟是有关名声的事情，龙争虎斗下来，怎么说也会留下名篇佳作。就算是献出黄金千两作润笔费，他望江楼也只赚不亏。才子佳人，最容易传颂为佳话，要知道这才子可还排在了佳人前头。商贾不管做什么生意，最需求的，还不是一个让人趋之若鹜的名声吗？
京城的秦楼楚馆中，望江楼绝对为翘楚行列，即使都是靠骚人词客投赠楹联诗词做起来的，相比起其它的烟花之地，望江楼可谓是独树一帜。即使掌柜的卖相很俗气，望江楼却以不沾风尘著称。扶摇、赛诗台，让大宁无数墨客为之向往。
贾儒自然也很向往，不过他向往的是望江楼的银子……
“你好你好，久仰久仰。在下献丑了，请不吝指教。”既然都那么客套，贾儒也是随大流朝扶摇台三人分别拱了拱手。
青松居士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达者为先，指教不敢。”
闻言，贾儒点点头。
行！看来还得手上见真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