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燕国清河王慕容会听说魏国军队向东进发，上奏请求奔赴国难，燕主慕容宝答应了，慕容会于是指挥征南将军库傉官伟，建威将军馀崇率领五千兵士先充当前锋。库傉官伟等人在卢龙待了近百天，粮食没有了，马和牛将要吃光了，慕容会还没有出发。慕容宝恼怒了，多次下诏严厉斥责他，慕容会不得已就以操办行装、操练兵士为名，又停留了一个多月。这时道路不通畅，库傉官伟想派轻装部队在前面先行打开道路，侦察魏国军队的强弱，并且扩张声势。各将领都畏惧回避不想先行，馀崇奋然而起说：＂现在强大的敌寇罪恶滔天，京城危急，一般人尚且想牺牲生命来拯救君主，各位身受国家的宠信和荣耀，却反而珍惜生命吗？如果国家颠覆，臣子的节操不能竖立，即使死了还有耻辱。各位安稳地住在这里，我请求承担这项任务。〞

  库傉官伟很高兴，就挑选步骑兵五百人交给他，馀崇前进到渔阳，遇到魏国一千多骑兵，馀崇对他的部众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不攻打他们，我们就不能免于死亡。＂

  于是击鼓呐喊一直冲上去，馀崇亲手杀了十多人，魏国骑兵溃逃，馀崇就率兵返回了。燕国军队见他既有斩下的首级，又有抓获的俘虏，听他仔细讲述敌人的长短厉害，众人的士气逐渐振奋，这时候慕容会才上路，缓慢前进到达蓟城。魏国包围中山的时间一长，城中的将领士兵都想出城作战，征北大将军慕容隆向慕容宝进言说：＂拓跋珪虽然多次获取小胜利，但军队在外一年时间，凶恶的势头受到挫折，人马死伤一大半，人心思归，各部落分崩离析，这正是可以击败他们的时机；加上全城的人都想要奋发作战，如果利用我们的锐气，趁敌人士气低落时进攻，没有不能成功的；若谨慎持重犹豫不决，将领士兵的勇气丧失，形势一天比一天困窘急迫，时间拖长了以致发生祸乱，以后再想使用他们，就办不到了。＂

  慕容宝同意了他的看法，可是卫大将军慕容麟每次都阻止他的提议，于是慕容隆摆下的阵势又被解除，这样前后有好几次。慕容宝于是派人向魏王拓跋珪请求，想归还他的弟弟拓跋觚，割让常山以西的所有土地给魏国，来谋求和解，拓跋珪答应了。不久慕容宝又后悔，因此拓跋珪前往卢奴，又包围了中山。燕国的将领士兵几千人都自愿地向慕容宝请求说：〝现在坐守这座没有外援的孤城，终究会被困死在这里；我们愿意出去决一死战，可是陛下每次加以控制，这是自己毁灭自己的做法；而且长时间受围困，又没有其他的突围变化，只是希望时间长了敌寇自行撤回。现在内外的形势，力量强弱相差太远，他们必定不会退走，这是很清楚明白的；陛下应该顺应众人，决一死战。〞

  直到慕容宝同意了，慕容隆就退出来聚集兵士，召集参谋部将，对他们说：〝皇室的声威不振作，敌寇欺辱到国内了，这是臣子的共同耻辱，按道义不能吝惜生命。现在如果能幸运地打败敌人，能平安返回固然很好；如果不幸失败，也使我们的志向节操得以表现。以后你们当中有谁回到北面见到我母亲的，就请为我转达这番心意。〞

  于是披上铠甲，跨上战马，到军营前听候命令。慕容麟又坚决地阻拦慕容宝，众人非常怨恨愤怒，都想杀死他。这天夜晚，慕容麟派出兵士劫持了左卫将军北地王慕容精，让他率领禁卫军队去杀死慕容宝；慕容精以大义加以拒绝，慕容麟一时恼怒，杀死了慕容精，出城逃往西山。慕容宝不知道慕容麟的去向，因清河王慕容会的军队就在附近，他担忧慕容麟夺取慕容会的军队，抢先占领龙城，于是召集慕容隆和骠骑大将军慕容农，商议离开中山，逃去龙城驻守，慕容隆说：〝先帝奔波劳碌，风雨不停，才完成复业故国的业绩，逝世还不到一年就天下大乱，怎能不说是辜负了先帝的期望呢！现在外部敌寇正强盛，而内部的祸难又发生了，骨肉反目为仇，百姓疑惑恐惧，的确已不能够抵抗敌寇；如今向北迁到旧日都城，也是事所必然；不过龙川一带地狭城小，民众贫困，如果以中原的做法收取赋税，又早晚盼望获得很大的成功，这是一定不行的。假如节约用度，爱惜民力致力于农业，训练军队，那么几年之中，公私充实富裕，而赵、魏之间的民众，原本厌恶贼寇的残暴，怀念燕国的恩德，或许还能够率军南返，恢复旧日基业。如果不能这样，就凭借险阻驻守，也还足以从容地养精蓄锐。〞

  慕容宝说：〝你的话完全在理，我一切听从你的意见。〞

  辽东人高抚擅长占卜，一向为慕容隆所信任厚爱，他私下里对慕容隆说：〝陛下向北行进，最终不能到达，太妃也不能够见面。如果让主上独自前往，陛下暗地留在这里，必定能建立伟大的功业。〞

  慕容隆说：〝国家有大难，主上遭受侮辱，而且我年迈的母亲就在北方，我能头向北方而死，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慕容农的部将谷会归也劝告慕容农说：〝城中的人都是拓跋珪在参合陂杀死的人的父兄子弟，群情激愤，极其悲痛地哭泣，想和魏军作战，却被卫大将军控制。现在听说主上将要迁往北方，大家都说：能得到慕容氏的一个人而拥戴他，去同魏国军队作战，死也无憾！大王如能留在这里，满足众人的愿望，打退魏国军队，安抚京城地区，然后奉迎皇帝返回，也不失为一个忠臣。〞

  慕容农想杀掉谷会归，又顾惜他的才干能力，便对他说：〝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求生，那还不如死掉算了。〞

  这天夜晚，慕容宝和太子慕容策、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长乐王慕容盛等率领一万多骑兵，出城逃向慕容会的军营；河间王慕容熙、渤海王慕容朗、博陵王慕容鉴都还年幼，慕容农又回头迎接他们，，并亲自驾车，才都得以逃走。乐浪王慕容惠、中书侍郎韩范、员外郎段宏、太史令刘起等人率领工匠、艺人三百名逃向邺城，燕国将领王沈等人归降魏国。中山城中没有首领，百姓惶恐困惑。当时东门没有关上，魏王拓跋珪想在夜晚进城，冠军将军王建的心意只在于抢掠金帛，就说恐怕士兵们盗窃府库中的财资，请求等到明天早晨再进城，拓跋珪于是停止行动。燕国开封公慕容详没有来得及跟从慕容宝行动，城中的人就拥戴他为首领，于是关上城门抵抗防守；拓跋珪动用所有部众攻打，一连几天也没有攻下来。拓跋珪派人登上巢车，靠近城墙晓谕城中的人说：〝慕容宝已抛弃你们逃跑了，你们百姓平白无故地自己招致被杀，是为了谁呢？〞

  他们都说：〝我们一群小人没有知识，恐怕又会像参合陂的兵士一样，所以苟且地延迟这十来天的性命而已。〞

  拓跋珪回头看了看王建，并把唾沫吐在他的脸上；然后命令中领将军长孙肥、左卫将军李粟率领三千骑兵追击慕容宝，军队到达范阳，没有赶上，于是攻下新城后返回。燕国君主慕容宝离开中山，和赵王慕容麟在阩城相遇，慕容麟没有料到慕容宝到来，一时惊慌害怕，率领部众逃到蒲阴，又出兵到望都驻守，当地人供给了不少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