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条漏网之鱼

  这日,谭伯庸奉命进宫面圣。

  彼时,大殿之上,楚清决被两名侍卫架着胳膊带了进来,仔细看去,男人的手指已经泛黑,被针扎过的地方,都已经没了知觉。

  “花穹,别来无恙呵。”

  公孙焱倾坐在龙椅上,百无聊赖地撕扯着从西域进贡来的绸缎,这稀世的物件在男人眼里,跟普通的麻布条没什么两样。

  真是不知世间的这些个女人们为何喜爱这等玩意儿?

  浮华,无用。

  就跟女人一样,只是个摆设罢了。

  楚清决跪在男人的脚下,目光有些失神。指尖的痛楚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但男人不曾求过一声饶。

  “皇上,别来无恙。”

  公孙焱倾一怔,抬眼过去,慵懒地扫视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怎么?你那一身的傲骨难不成还越磨越锐利了么?”男人不屑一顾,将手中的绸缎缓缓扔在了地面上,“你可真叫寡人刮目相看。”

  “……”

  楚清决皱着眉头,不搭话。由于几日都没有进食,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目光虚浮,再加之体外的伤痛,更让男人痛苦不堪。

  可是,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跟当年的抄家之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不说话?”公孙焱倾嗤笑一声,眼神有些玩味地看着下方人的脸,“你不说话,是在做无声的抵抗么?”

  “皇上,您要杀要罚,就请给花穹个痛快吧。不必在此耗着,这样于你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哦?那可不见得。”公孙焱倾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男人,嘴角轻挑,抬手撩了撩袖袍,“于我是没有什么重要,可对于他公孙玉翎,想必就非常重要了。或者说,是那白府长女,白芷落?”

  楚清决心中一惊,立刻攥紧了双手。

  就这么一个轻微的表情变化,也没能逃过上方男人的眼睛。公孙焱倾饶有兴致地站起了身,双手负后,幽幽地走了下来。

  “怎么?你怕了?”

  “我没有。”楚清决凛着眉目,淡淡地回答道,“花穹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是吗?可寡人倒觉得,有时候,死才是最痛快的解脱。”

  活着,亲眼看着最在乎的人受苦,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这才是最怕的。这才是最痛苦的。

  “皇上,您究竟想从花穹这里得知些什么?若我知道,一定如实相告。”

  “寡人想知道你的真是姓名……还有你和他公孙玉翎的关系。”公孙焱倾缓缓踱步,语气轻淡。

  楚清决皱紧了眉头,沉默着。

  自己是许多年前就该死掉了的人,如果现在说出自己是楚明淳的儿子,岂不是自寻死路?还会害了母亲。

  皇上想知道自己和公孙玉翎的关系,无非就是想要抓住那男人的软肋,到时,受苦的却是白芷落。

  这怎么能说?

  “你瞧,你这谎话可是说得一套一套的。”公孙焱倾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佻,“方才你还说,但凡你知道,就会如实相告,可现在呢?你分明就是一个字都不想给寡人说。”

  “是皇上问的问题,在下都不明白罢了。”

  “呵。”

  公孙焱倾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依旧背着手,在大殿上不急不缓地踱着步子,表情悠然自得。

  “来人,拖出去,杀了。”

  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楚清决的身形一窒,瞳孔骤然一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也许,自己的命数已尽了吧?

  老天爷让自己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够本了。

  大殿两旁站着的侍卫听到男人的命令,上前抄起楚清决的左右两条胳膊,将他整个人生生拖出了殿外。

  ……

  谭伯庸走在面圣的路上,正巧与两名侍卫相遇,抬眼一看,这二人中间还拖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生得一副清俊容貌,虽然虚弱得有些脱了相,但仍旧掩盖不住身上的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谭伯庸皱了皱眉头,眯起眼睛细看去,忽而发现这男人很是眼熟。

  这……他怎么和当年的楚明淳大人长得如此相像?

  谭伯庸心生疑惑,赶忙上前去询问。

  “两位,且慢。”谭伯庸截住了那两名侍卫的路,开口问道,“请问这男人是谁?你们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哦,原来是谭大人。”左边的侍卫朝他行了个礼,“这是个戏子,名叫花穹,方才惹怒了皇上,我们这便要领命,取了他的性命去。”

  谭伯庸听罢,心中更是疑惑起来。

  戏子?

  一个戏子怎么会在宫中?

  “二位,这个男人我可能认识,我这就去面见圣上,将实情说与皇上听,你们可否稍等片刻,先不忙着行刑?”

  “这……”那个侍卫面露难色,“这公然违抗圣旨,岂不是不太妥当?”

  “没什么的,只是晚上一刻钟的事,不会有什么麻烦。”说着,谭伯庸便塞给了他一枚银元,笑道,“不知这样可否?”

  “哎,好说,好说嘛!”那侍卫将银元收好,态度立马客气了起来,“这就是喝口水的功夫,不耽搁,谭大人现在就快去面见皇上吧,我们等你的消息就是。”

  “那就谢过二位了。”

  说罢,谭伯庸便加快了步伐,赶去了凤鸾殿。

  公孙焱倾有些疲倦地揉着眼角,忽而,听到了一声禀告。谭伯庸大步走上殿来,一叩首,抬头第一句话便是:“皇上,请您暂且饶了那戏子一命。”

  男人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狐疑道:“谭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您可还记得当年有个被抄家的官吏,名叫楚明淳?”

  “楚明淳?”男人皱了皱眉头,忽而有些印象,遂道,“似乎有些记得,怎么?”

  “回皇上,微臣那些年与楚大人有些私交,他有个独子,叫作楚清决,微臣也见过那孩子几面,只不过那时他还小。方才微臣恰好遇到了那个戏子,实不相瞒,微臣觉得,那戏子很可能是那个楚清决。”

  “呵?你是说,当年寡人下令抄他楚明淳的家,倒是有了一条漏网之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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