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日子（4）

  短短的两个月，也就是这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就一个人的事业而言，李欣彻底的完了。

  因为他在高楼上那如鹰隼一般展翅的一跳，法院改变了原来对他的看法，在债主们坚定不移，否则就誓不罢休的要求下，李欣所剩不多的各种各样的财产，被法院冻结的冻结、封存的封存、拍卖的拍卖了。

  当留守的覃菁一个人在公司外面对着已经被贴上法院封条的玻璃门，探望着里面自己曾战斗过的地方（客观地说来，这种战斗还包括在李欣的办公室内和她有过的两次体质运动……当然，此种情形下此类战斗可忽略不计），独自泪流的时候，李欣从一个身价近千万的小老板，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

  还有句话叫——时势造穷光蛋！

  有个词叫——喜从天降！

  还有个词叫——大祸临头！

  很遗憾，李欣赶上的全是后者。

  另外还有些人们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也足以契合李欣的境遇，比如“点儿背”、“倒霉”、“晦气”、“脓包”、“厄运”，抑或“傻X”什么的。用现在更时尚化的词替代一下的也有不少，像什么“废柴”、“苦逼”、“逼仄”……诸如此类吧。

  造化弄人呀！

  想想，人这辈子要是醍醐灌顶地赶上这么多埋汰的东西，有口气喘着就该算幸运了吧，还求什么，还能求什么呀？

  在法院坚韧不拔地为不能死去而必须活下来的日子里，李欣就曾经这么想过。

  当然，想是这么想，光有活是不够的，李欣不仅需要活下来，还需要为活，或更准确地说是为不能死而继续奋斗，一句话，他自己怎么着单说，他得还债！

  还债，在以后的相当日子里，便成为支撑李欣信念的人生目标，并使其在不惜上下求索的道路上，几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另谋他图，终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看到一线生机……

  别急，咱慢慢说。

  出来那天，是覃菁接的他。

  拘留所门口，没有了警车接送的心灵刺激的李欣一个人百无聊赖状地走出来，覃菁迎上前，看到他一副劳苦大众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李欣相信，这种眼泪在当时的情景下，无疑，掺杂不进任何的杂念和作假，只有切身为对方感受，并将自己的命运和对方维系在一起的人，才会流出这种弥漫着真诚的泪水。以后，恰是那天的眼泪给了李欣一种持之以恒的信念，让他相信，即便他再背，也有一个真心的女孩子陪伴着他。

  两人见面默默无语。

  覃菁什么都没说，抹了把脸上的泪，窜上前抱住了李欣。直到李欣拽开了她的双臂后，她又像怕他跑了一般挽住他的胳膊，搀住他朝远方的车站走去。

  走了几步后，李欣停住了，道了句：“走回去！”

  “你说……走回去？走回家？”猛听李欣这么一说，覃菁还有些诧异。

  李欣没废话，抽出胳膊，独自一人往前走去，反应过来的覃菁慌忙追上。

  就这样，他们从遥远的大兴的拘留所一直走回到后海附近的小屋，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回到家，前前后后算起来一共徒步了六七个小时。

  李欣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覃菁只要有一句怨言，他就跟她去他奶奶的拜拜。都这样了，就别再害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了，可，让李欣无可奈何的是，这一路上，覃菁就半句怨言的话都没有，只是从始至终地挽着他的胳膊，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他后来基本上片言只字都没记起来的话。

  至于她的胳膊，除了在半道儿上的一个小饭馆吃饭的时候，被她稍微放开点外，她就那么一直挽着他，像怕他跑了一样。

  是的，她就那样，仿佛一刻也没有放松地一直挽了他六七个小时。

  原来，她也没这样呀！这是怎么了？蹲了趟拘留所感情倒越蹲越瓷实了？幸好这不是从前了，要是从前，这两次转战拘留所的经历直接就塞进档案袋，鬼魅一般伴随自己的后半辈子了……怕怕啊！

  不过，这倒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路上，李欣曾琢磨过，找个外地女孩其实也不错。北京的？要不就是精明得像太监一般，要不就是碴咧咧得太俗气，跟棒子碴粥似的，让人摸不着北的同时还一点儿都见不着真的。

  女人，太精明就贼了，太明白就哪儿还有什么贤惠呀！

  吃饭时，望着面前的覃菁，李欣想，这女孩，该着，丫的没准儿真就这个命！

  那晚，覃菁已经酣然入睡，而李欣还睁着眼的时候，他还在这样想，俩人的关系，经了眼下这一幕，也该落停了……可，就目前的自己而言，这个傻娘们儿，到底图个啥呀？